少爷辈里头,珠大爷说是文采风流,可惜一病死了,留下个兰哥儿还不知道如何;琏二爷倒是聪明机变,可惜全活在一张嘴上,文不成武不就,吃祖宗老本。
那宝二爷就更别说了,打小就看出来是个好色之徒。
可是谁想,偏偏是这好色的两个立了军功,重续了祖宗功勋。
虽然大老爷是捎带上的。
那宝二爷弓都没拉过两回,十二三岁的富贵公子,竟就敢上阵杀敌了!
这谁能想到呢。
眼见进了冬日,海风阵阵吹的脸疼。贾家的小厮们啃着冻凉的包子,腰板倒挺的笔直。
他们都是荣国府的世奴,主子的荣辱便是奴才的荣辱。
绛珠在云上瞧了许久,忍不住一阵好笑。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到了。”悟空搓搓她手。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哪里会觉得冷呢?绛珠摇摇头,把手抽回来。
“你等会可就忘了。”悟空扮可怜。
绛珠狡黠一笑,“忘了正好,我去宫里做娘娘!”
屈指在她鼻尖一刮,悟空叉腰叹气,“早知道你喜欢做娘娘,我就该从了三太子,把那玉帝佛祖都抢来坐坐。”
绛珠唬的一跳,忙把他一双手紧紧握住,“我不过白说一句逗你玩,你可不能当了真。”
她只想在花果山当个山主,谁稀罕做什么天庭的娘娘呢。
“我也是逗你玩儿呢。”悟空哈哈一笑。
绛珠嗔他一眼,又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
“真好。”她喟叹道,“这样真好。”
悟空拦住那纤细的腰肢,附和道:“你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绛珠掰掰手指,“獜他们在枉死城中平静度日,有目莲尊者照看,还有我给他们撑腰……”
“是呢,绛珠娘娘可是四海八荒第一战神。”
绛珠被他打趣的脸一红,一拍他大腿继续数道:“花果山是你的道场,离恨天有老君,灌愁海也被我净化过,还有……嗯?”
悟空攥着她莹润细瘦的手指,凑到嘴巴亲亲,“我从前便知道你能哭,却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眼泪。”
他偷偷潜入黛玉梦中时,也曾乘舟灌愁海上,那海连天恶波,广袤无垠,比起通天河也差不离。
那都是她的眼泪。
绛珠轻轻红了眼眶,将脸埋入悟空胸膛。
那是她此生最彷徨痛苦的日子,老君的卦算了三日,她便生生哭了三日。
后来也不知等了多少年月,等到天升地陷、那花果山顶的仙石露出来时,离恨天已多了一片大海。
“细算下来,那太虚幻境该当是你造出来的。”
太虚幻境因相思而生,掌男女嗔痴爱欲,全是草木精怪的爱恨情仇。
离恨天只有个常年闭关炼丹的老君,他能有什么相思?思念他练坏耗损的那些天材地宝?
绛珠倒想起一事,她拉拉悟空衣襟,笑道:“你知不知道那原先的贾宝玉是谁?”
悟空警惕瞧她,“我知道。”
老君补天剩下那块五色石,还是他搜罗来的。
绛珠托腮悠悠一叹,“我当时随手将他抛了,真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造化。”
仿佛是看小辈的模样。
悟空稍稍放下心,又有些生气起来,“你好好在河边长着,他没事浇什么水?”
一啄一饮有了因果,还得下凡还他!
“真小气。”
绛珠托腮浅笑,“我在花果山顶陪你太久,忘记了前尘往事,只当你是个小石头。可巧他也是颗小石头,这不就认错了?”
悟空听的妒火中烧,看一眼她巧笑倩兮的娇俏模样,又无奈一叹。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海上有玄帆扬起,绛珠推推悟空,扭身往荣国府飞去。
悟空目送她进了潇湘馆,这才折身去寻飞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