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两子一女,最珍爱的便是这个女儿贾敏。
女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明知夜会不合规矩,怕伤了女儿的情面,便装聋作哑随她去。
丫头们都跟着,她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必然不会做下那寡廉鲜耻之事。
她已打听出那书生的身份,也派了人往姑苏去,只要家里干净,待国公爷回来,便遂了女儿心意。
成了正经夫妻,今夜这出格之事,就只算是小夫妻间一点柔情往事。
明明她已为女儿打算好,为何却见女儿伤心呕血?
史夫人已顾不得会不会引人猜疑,她当即取了荣国公的帖子,命人快马去请太医。
贾敏昏昏沉沉躺在榻上,太医隔着那华美精致的屏风稍稍望一眼,又在覆了丝帕的腕子上摸了脉,细细问过贴身的婢女有些什么外症,心中有了结论。
“贵府千金乃是悲伤太过,伤了心肺,这才咳血,更有了神思不属的恍惚之症……”
史夫人当即便落了泪,年少咳血,不是长寿之相。
宁、荣两公正是煊赫,公府里的小姐能有什么幽思悲意?太医心中糊涂,却不敢多问。
三个小姐与两位公子都来了,史夫人怕露出行迹,打发庶女们散了,又让大儿贾赦送太医出去,独留二子说话。
“政儿,你带人往宫门口候着,若是殿试完了,留心瞧着出来的人,把那个姑苏来的、叫林海的掳来!”
贾政心一跳,失声道:“母亲,这不合礼法!若是被御史知道,定是要弹劾父亲的。”
贾赦送了人进来,听了那林海的名字,再一想妹妹这病,即刻就明白了。
“母亲,让孩儿去!”
他是荣国公世子,又是太子伴读,掳个人而已,又不伤他性命,就是被弹劾了也出不了什么大纰漏。
史夫人踌躇一瞬,点头让他去了。
贾赦是这府里的承爵人,他有心爱护手足,便是伤一点名声也不算大事。
贾赦点了三四个亲兵往宫门口去,又派人到东府给贾敬报个信。
若是真出了事,太子殿下来救个场,依着圣上对殿下的宠爱,这事就轻轻揭过去了。
寒门的学子独身上京,稍有家底的人家却都会带上几个伺候的人。
贾赦留心在那些奴才里瞧瞧,见两个伴读模样的身穿宋锦,回身点个人去套近乎。
那两个书僮一开口,果然满嘴的吴侬软语,再细细一打听,可不正是姑苏林家的下人。
林海这个混账东西,也不知怎么招惹了他妹子!
贾赦心里有气,先把那两个下人拘来盘问。
他带来的这些亲兵,原本就是荣国公的亲信,后来在战场上伤残了退下来,这才到了他们府里当差。
这些人原先都是拷问奸细的好手,身上各种手段说出来都骇人听闻。那两个小僮皇城脚下被拘,本就惶惶不安,又见了那些人头脸上的伤疤,立刻就把话全抖出来了。
“表小姐?”贾赦眯眯眼,“可曾下了聘?”
“没有没有!咱们太太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另有个浙江巡抚家的二子求娶,舅老爷家里犹豫不决,便没有说定。”
林家的爵位在老爷那代便尽了,大爷如今只有功名,除了祖上几代积攒的财富,和巡抚家的公子比起来是逊色一些。
贾赦嗤一声,又问:“房里可还干净,有没有在外头眠花宿柳过?”
“这……”
那亲兵竖着铜铃大眼,书僮忙道:“家里有个姨娘,大约六七个通房丫头,姨娘、姨娘是有孕的……”
贾赦眉心一拧,嘱咐人在宫门口候着,自己打马先回府里。
史夫人正给女儿喂药,见了他这时候来,便问何事。
贾赦在妹妹蜡黄脸上一看,踌躇片刻,把那话全说了。
贾敏咳一声,在母亲兄长的关切目光里柔柔一笑。
“既是如此,那便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