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集拱极星碎片,把它送给即将上前线的聿严当作表白,是他在“好”、“可以”和“这也不错”的生活中唯一有过的主动出击。
随后的两次被拒绝,还有怀着孕守在终年寒冷的43号辅星上,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特别凄惨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聿严可能会这样想,这些对迟钝的松和来说,都不算什么特别凄惨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才有些晚地明白,对于松和这样永远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的人来说,告白那天早上匆忙扯紧被子遮住身体的动作,用“不用了”回答他的那句“还可以做朋友”,和笨拙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计算独自抚养一个alpha到成年到底要多少钱,其实全都代表他已经受到了非常非常深的伤害。
松和用“很快就会放弃”来表达的痛苦,不会比其他人更易引发共情的痛哭流涕要少。
又过了一段时间,43号辅星即将结束一个周期的公转,留守士兵迎来假期,除守门人以外,只有少数几队巡逻兵留在辅星上。
一大早,来接聿严的飞船就降落在辅星的准停区。
闲来无聊的士兵们非常八卦,一群准备回家的士兵围住了从飞船上下来的聿严的护卫队,向他们打听聿严跟松和的婚期。
曾经预测过“战争结束就会结婚”的那名队员道:“快了吧!”
另一名队员道:“没准就是下个月!”
第三名队员道:“上将求婚了吗?”
第四名队员道:“应该求了吧,而且肯定成功了,不然我们上将为什么搬家这么突然?”
吃了一嘴假瓜的辅星士兵们:“哇……”
“只是诈一诈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搞对象,没想到真要结婚。”
“世事难料。”
“深不可测。”
“玄学玄学。”
也准备出门度假的松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求婚成功,更不知道这被求婚成功的消息即将随着一整个星球上的守卫士兵一窝蜂地扑向银河系而传遍各大行星。
他刚醒没多久,但其实走得很稳,可聿严还是用一只手虚虚护着他的腰。
前两天聿严已经跟他说好,这次假期会在R26星,也就是那颗拥有大片玫瑰田的行星上度过。
松和没有什么意见,本来也没什么去向,很自然就答应下来。
飞船在航线上行驶了大半个钟头,松和突然在无意间发现,大屏幕上早已定位好的R26星的坐标对应的名字不再是R26,也不是别的任何字母与数字的简单组合。
经过手续齐全的申请与批准,不知何时,它被主人更名为“玫瑰星”。
这样的名字普通而多见,一般都会在后面加一个用以区分的数字或字母,但聿严的这颗行星没有,它就叫玫瑰星。
特权阶级的便利,松和以为自己对此不屑一顾,站在他身边的护卫队员却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表情,追问道:“您在开心什么?”
松和指着窗外被引力撕扯正在裂解的星体道:“间歇泉,你看,喷出来的全是钻石。”
护卫们就乖乖扒着屏幕向外看。
独特的星体环境形成了大量的金伯利岩,随着冷却的岩浆和大量液态水喷发出来,夹杂着极度不稳定的氢气和各类有毒气体,景观一来有些吓人,他们的飞船要躲着走,二来非常常见,但所有人还是都很给面子地哇哇大叫。
飞船做完最后一次跳跃,开始减速靠近玫瑰星,已经可以从外太空中看到那片面积惊人的玫瑰田的红色。
聿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松和身后,他边站定边随手摸了摸松和的额头,说:“出去会冷,加件衣服。”
松和从他手里接过一件防风衣,依言穿上,聿严上下打量一遍,又帮他带上了帽子。
走下飞船时,松和因为聿严握着他的手上好像有些过于大了的力气而转过脸,聿严给他一个“怎么了”的眼神,他看了看聿严,说:“没事。”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没事。
他们降落的地方松和没有来过,跟以前聿严住的那栋别墅所在地更是两种气候。
是一片平原,有大面积的草场,比已经报废的人类前居住地地球上的任何一片草原都大。
这里光照更强,少山脉,气温不够高,风还很大,吹得聿严的西服裤向后贴在腿上,耳边都是呼呼作响的风声。
松和突然注意到,聿严的穿着似乎格外正式。
但他没能再多想些什么,神秘失踪的护卫队成员就开始在远方若隐若现地露出身体。
草长得太高,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又低,所以费了些力气,才靠近到松和勉强能看清的地方,然后才发现他们赶了一群羊。
“松和。”聿严的声音里好像带点笑意,但又不太分明,“我知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