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你离我远点,我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靠近我你也会不得善终。”夏景生喊道。
酒馆里的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看过来。
孙闻溪却兀地笑了:“若真如此,我们便携手下那修罗地狱吧。”
夏景生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半晌未动。
孙闻溪趁势握了他的手:“莫怕,你看,我还好好的。”
这话说得无比温柔,夏景生瞧着他,不觉淌下泪来。
他向来不怕人厌弃他、嫌恶他、畏惧他,却怕有人温柔待他。
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柔,骤然消失。
孙闻溪见他冷静下来,赶紧用眼神示意老板,将那酒坛酒碗撤下去。
“我们回家吧。”孙闻溪柔声道。
夏景生发作了一场,这会儿倒也安静下来,随着孙闻溪站起身,身形却不大稳当,摇摇晃晃的。
孙闻溪长臂一伸,将人带进怀里。
不意外地听见周遭传来抽气声儿。
孙闻溪倒是半点不避嫌,半搂半抱地将人带出酒馆,招了辆黄包车。
刚说了句去夏府,就听见夏景生闷闷的声音传来:“不回去。”
孙闻溪笑道:“我的少爷,你醉成这样,别的地方也去不了。”
夏景生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不回去。”
孙闻溪放轻了声音,贴着他的耳垂说了句:“你若不想回夏府,我带你回孙家?”
原想着夏景生一样念叨着不回去。
可这下,夏景生竟然安静下来。
孙闻溪心下一悸,扬着声儿又问了一句:“你若不反对,我便带你回孙家了。”
身旁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孙闻溪朝车夫道:“去孙家。”
这一路上,他们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那黄包车向来只坐一个人,像他们这样挤着坐的,实在少见。
他们不仅挤着坐,还是两个大男人。
一路瞩目着回到孙家,门房一瞧这架势,赶紧帮着扶人:“少爷,这是……”
话未说完,就见孙闻溪一把将人抱起,快步走进大堂。
不一会儿,消息在孙家传遍了——孙少将夏家大少爷带回来了。
连孙其满也被惊动了,难得亲自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孙闻溪正拿着毛巾,给卧躺在沙发上的人擦脸。
孙闻溪打小没伺候过人,如此亲力亲为,倒是头一遭。
“这是怎么回事?”孙其满一开口,孙闻溪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爸,您小声点儿,好容易才睡着。”孙闻溪将那帕子翻了个面儿,仔细地压好。
孙其满见他这般,倒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生怕初次带回家的姑娘受委屈。
霎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的?这回不是朋友了?”
孙闻溪想通了,也不避着人,大大方方地说:“在我心里不是了。”
孙其满一怔,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孙闻溪话里的意思,失笑道:“你小子,还没你爹我一半出息,想明白了就去追啊。”
孙闻溪笑着应了句:“是的,爸。”
夏景生醉后变得极黏人,拉着孙闻溪不愿撒手。孙闻溪怕扯疼了他,轻声说:“少爷,你要再不撒手,我就把你带房里了。”
数秒后,孙闻溪将人抱起,回了房间。
下人们贴心地在房里放了热水和毛巾,孙闻溪拧了毛巾帮他擦拭。
看着那沾染了酒气的长衫,孙闻溪几经犹豫,终究放下了帕子,只将那长衫的扣子稍稍解开,让人睡得舒服些。
刚要转身,却见夏景生正睁着眼睛瞧着他,那模样倒是挺清醒的。
孙闻溪觉着有趣,伸出一根指头问:“景生,这是几?”
“二。”
“这个呢?”孙闻溪又比了数。
“八。”夏景生还真乖得不得了,问什么答什么。
孙闻溪瞧出了端倪,轻声问道:“景生,你有心悦之人吗?”
若是夏景生还清醒,定会惊异于孙闻溪此刻的温柔。
夏景生睁着眼睛,仔细地想了想,答曰:“不知道。”
孙闻溪换了种问法:“那景生觉得,孙闻溪如何?”
夏景生蓦的蹙眉道:“沾花惹草的登徒子。”
孙闻溪心下一惊,忙为自己辩白:“这从何说起啊?”
“待谁都绅士,没瞧见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长他身上了。”夏景生气愤地将手一甩,总算松开了对孙闻溪的钳制。
孙闻溪摸了摸鼻子,又听夏景生说:“他还与承云走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