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呢_作者:顽山六子(288)

其实对莫守来说,能平静地和莫成规一起生活,就已满足。莫成规古板又固执,他没奢求要他认同自己,只要收起排斥,他就欢天喜地,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下去,他觉得也可以。

莫守觉得自己能理解,也觉得自己能等。他误以为自己还能再等。

一切的转变,在三两月后的一次家庭聚餐。饭桌上,莫守从大姑嘴里得知,自己离开的那一年里,莫成规有了未婚妻。回来之后他没回过几次家,父母没提起,莫成规自己也闭口不谈,他就这样被蒙了几个月。

得知这事儿后,莫守甚至没气力去和莫成规证实,当下,他才发现,他连撒泼耍赖的本能都丢了。

莫守没任何反应,莫成规倒意外地有些不自在,趁没人的时候,像是承诺似得安抚,说是自己会处理好。至于为什么要处理好,怎么算处理好,又都是缄口不言。

处理着处理着,两个礼拜后,莫守等来了莫成规和那家姑娘的订婚宴。

出发订婚宴前,莫成规的会处理好又变了说辞,说是现在提分手女方家一定不会接受,女方也会受不了,办个订婚宴也只是缓兵之计,之后会再找借口分开。

莫守默默听着,末了嘻嘻笑着应好,换了套绒质小西装,一如往常地漂亮又无害,自告奋勇当司机,开着自己骚包的小跑车,载着心爱的哥哥和父母去酒店,参加订婚。

宴会上人不多,都是些两家的亲近和有交情的人。余野也来了,他和莫成规关系特别一般,来似乎只为看热闹,看谁的就不得而知。

订婚宴进行到一半,莫成规上台送过钻戒,一对儿准新人亲密地切了蛋糕。

莫守和台下欢呼祝福的人群混在一起,也笑也闹。等人群簇拥着新人下台,他独自一人溜达到蛋糕桌前,侧头看莫成规渐渐走远,脸上的笑却收不住,默默摸上莫成规握过的银质餐刀,残留的温度好似穿心的烫伤,一个不由自主间,悄声把带着锯齿的餐刀揣进了裤兜儿。再没做什么,便听见余野叫他。

订婚宴没完,两人先走了。莫守想喝一杯,揽着余野一起去了林雾的酒吧。在吧台上坐了一个点儿,却没等着林雾人,余野还要坐晚班飞机回去顾星元那儿,又坐了一会儿就呆不住,嘱咐了莫守两句,走了。

余野走得匆忙,因为他以为这是万千离别中普通的一次。

莫守身边儿空了,没过片刻又坐过来一人,不同往常地热忱,从莫守的酒瓶里分了半杯酒,也不看他,只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了道一句自己要走了。

莫守身边儿的人不少,唯独这个男孩儿,莫守知道他是真对自己动了情的,上次被莫成规从这儿拽走,自己也是真伤了孩子的心。他顿了顿,回了句祝好。

“最后亲亲我行吗。”男孩儿侧过头,眼里已经蓄了泪。

莫守笑叹,真心实意的,“不想再脏了你。”

留了吻在莫守额边,男孩儿也走了。

莫守自己呆着喝了半瓶烈酒,临走也没见着林雾,问过吧台小哥,说老板这样一年多了,失恋了似得一直萎靡着,总也见不着人。走前莫守把打火机扔在了吧台上,留话给吧台小哥说,那家伙觊觎他这限量版火机不是一两天了。

回程他开车一路飞奔,找死似得,间隙莫成规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没接,三两分钟后他妈又打来,他还是没接,却掉头往家里跑。

进了家门,莫太太见人喝醉,忙让阿姨煮醒酒汤,莫守趁机撒娇,抱着莫太说想大美女了。莫成规就坐在一边,莫守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笑眼由无害到阴冷,再由阴冷变为落寞。

“你今天真好看。最爱哥哥了。”莫守说。

他这一句话,却让莫成规如坐针毡。从沙发上起身,莫成规阴沉着口吻,“别说醉话,有话等你明天酒醒再说。”说完便上了楼。

莫太太见惯两兄弟不和,还把莫守当小孩儿似得喂了汤,扶人上楼休息,幸福地叙述明早的早餐,全是莫守爱吃的。

等他妈出了门,莫守起身上了阳台,他和莫成规的房间同向,两个阳台只四五米的距离。他翻上阳台围栏坐着,先摸出烟,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哥,借个火儿给我嘛。”莫守冲旁边的窗台喊。

一两分钟过,也没回应,莫守吐了一直叼在嘴里的烟,又叫,“哥,我给你唱首歌嘛,听什么?”

不等回应,他自己先哼起来,哼的什么不知道,哼到最后,只剩简单枯燥的轻喃,在这个深夜中,像抛进深海的碎石,没有激荡,也没了下落。

唱完歌他觉得口渴,砸吧着嘴抬头看满目星光,“哥,出来看星星嘛。”意料中的,没有回应,他又极小声地嘟囔,“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