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你也该是我的。”男人口吻清淡,开了玻璃柜,取出那张薄弱的旧纸,递向李负代,“喜欢就拿去吧。”
在心中,李负代不禁失笑,这个按理,他不知按得是什么理。他本一直以为,他曾生活的那个世界就是混乱困恶的顶点,用了许久,他才明白,恶从来没有顶点。那个理,可以被扭曲可以被捏造,只要它适用,只要它被某些人需要。
“我等你。”男人又说。
收好泛黄的纸符,李负代沿路回了山庄。男人没有任何阻拦。
李负代晚饭什么都没吃,温烈丘轻易地发现,他的情绪又退回了谷底。
晚上,躺在床上,温烈丘慢慢靠近背对着自己的人,只是贴着,安静良久,听到那人呼吸均匀了,才轻轻将手搂上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也知道时机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抬起头,靠近李负代耳边,放低了声音,鬼使神差地开口,“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他真心地希望李负代是睡着了的,“和我结婚。”
此时此刻,温烈丘不愿考虑那么多,也不怕李负代觉得他幼稚,就只是想把这已经成型的、呼之欲出的爱念说出来。静默两秒,他刚躺回枕头,李负代也转过身来。
李负代并不说话,看了温烈丘一阵,凑近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面前人的神色太过复杂,温烈丘深知不该这时候说,吻过李负代,又抱着他道歉。
凌晨,两人刚刚入睡,却接到了温训的电话。言简意赅,说让他们尽快赶回来,奶奶出事儿了。
事实上,两人接到电话的时候,温奶奶就已经没了心跳。在太平间,两人见了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的伤在心口,一刀捅穿。据说伤她的人是精神病患者,走在街上,突然发了疯病,抢了水果摊上的刀,大叫着要斩妖除魔,伤了三人,其中就有奶奶。
平常,奶奶从不会去临镇的小集市,只因有天阿姨顺路捎回一包手工桂花饼,李负代说了句好吃,她记在了心里,接而估摸着俩个大孙子该快要回来,挑了个闲功夫,自己去了集市买。
第189章 善始善终。
奶奶的火化在第二天,之后,温烈丘亲手把骨灰细细收进盒子,捧回了温家的墓园安葬。
火化时来了很多人,同盟又或敌对,黑压压一片,虽是静默,却心思各异,依旧没给老人最后一程一个清净。
温训打理着一切,情绪平静,只仔细看,才能看出他一直绷着咬肌。一切结束后,温烈丘和李负代回了小白楼,再过几天暑假就要结束,奶奶的遗物也要整理。
在奶奶房间整理墙上的照片时,温烈丘狠狠吸了几次气,后默不作声地离开,直到李负代独自将相框装箱,都没回来。
李负代整理完去客厅,透过纱门,看到了在呆在走廊的温烈丘。
他背对着他,坐在奶奶常坐的那个位置,看着她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默默出神儿。他手边的圆桌上,还放着奶奶之前用过的茶杯,桌布也是她喜欢的那条,这里满是她的痕迹,但也仅仅是痕迹。
夜色安逸,景物静染暗光,芦苇飘荡,远方近处,都没有一点光亮。这处小白楼,因为少了一个人,静谧便成了孤寂。
轻声走到门边,李负代没推门,只站着。从见到奶奶的遗体到现在,温烈丘一滴泪都没掉过,李负代自己心里已经疼的死去活来,但他知道,这份疼,根本无法和温烈丘的相提并论。
李负代的动作再轻,温烈丘还是有所察觉,他默默深吸一口气,回头冲李负代伸了手。见人伸手,李负代推开门快步过去握住他,顺势又把温烈丘抱住。
贴上他小腹把人回抱住,温烈丘才隐忍着、缓缓吐了那口气。
李负代垂头抚着温烈丘的发,几次话到嘴边,又停住。
温烈丘把李负代越抱越紧,呼吸透过衣料熏染皮肤,每一次都低沉痛苦。抱了李负代许久,他才哑着嗓音说了句,“总觉得她还在。”
李负代的嗓子早也哑了,他看着温烈丘后颈的视线又有些模糊,“嗯。”
“奶奶,回来过吗。”
李负代滞停片刻,慢慢摇头。
“是我的错。”温烈丘说。
其实从知道奶奶的死因起,温烈丘就知道,错在他。奶奶的死,除了一众看客,没人会相信是意外,至于真正想把奶奶置于死地的人,大家也都猜得到。是他,触碰了某些人不能碰的底线。
至于行凶的人,他的一切证明都没问题,是个孤儿,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要说他是被收买行凶,他个人却没得到额外收入,但事前他远房的一个表叔,却被免除一笔巨大的债务。免除方是个空壳公司,就在最近已经宣告破产,对外的信息清清楚楚,实际上有用的信息洗得很干净,查无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