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问题,秦愈很快回答:“1990。今年虚岁三十。”
末了他又加上两个字:“公元。”
“家里是否有成员从政或者从军?”
葛鄞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秦愈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诚实回答:“从政没有,但是我有个远方亲戚参过军。一年都见不了一次的那种。”
他笑了笑:“怎么像是在审讯我?”
葛鄞拧眉,这个回答好像不符合他的预想。他不死心又道:“你对我这张脸,有没有一点熟悉感?”
秦愈的眼微微睁大。
顷刻后,葛鄞得到了回复。
“的确是有的。”
墨水瓶被葛鄞碰倒,浓稠的墨水沿着桌缘滴滴答答流到地毯上。
秦愈还不知葛鄞此刻内心的震惊,他侧身去看那滴下来的液体:“你好像把墨水碰倒了。”
而葛鄞已经无暇去顾什么墨水了。
第31章 清晨的庄园
世历187年,葛鄞加入预备役,那一年他十二岁。
像他这样父母双亡的孤儿,军盟会根据父母对社会做出贡献多少、是否有感染病菌的可能以及抗体稳固程度给他们安排以后的人生。
提供给他们看的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成为上等官员的养子女、军盟备选后继、一般的社会工作人员……葛鄞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太在意,但那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成为军人。
然后他成功了。
经过严格的训练与身体机能检验,葛鄞成为了为数不多的“优良基因人种”,进入初级军盟选队。
那一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了“容体舱”这个词。初选队八个人,上面派了一名老师李来负责他们的教育。
“Cabin。意义上可以认作‘木屋’或者‘客舱’。不过,作为世历后出生的人类,你们应该知道它的新释义。”
李是个很严厉的人,总是挎着单肩包,大跨步从教室门口走进来,教案重重拍在讲台上,朝着所有人道一声“开课”。
他站在军盟位于地下的基地三层,指着那些半米高的容器道:“我们称它叫做‘容体舱’。”
“我在军盟第三里见过很多被冻结的人。”
葛鄞的声音在黑夜里,像是落入平静水潭的石子,他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扳住桌面,用力到掌心发白。
他说:“虽然,我并不确定,但是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秦愈垂眼:“我想听听你的,呃,你为什么觉得我之前会认识你?”
他慢慢悠悠解开领口的纽扣,漂亮的手指将
衣料摩擦发出的轻响在房间里被放大,空气十分沉闷,他起身走到窗边,让夜风进来。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被冻结后,一直保存在你们那个地牢里?”秦愈算是明白了葛鄞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这件事非常荒唐。
“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人体冻结就是一个骗局你知道吗?不过是有钱人妄图长生不老,才想出来的法子。没有人可以在任何手段下保存那么久。”
但是葛鄞否认了他。
“我说的是基因冻结。强制切断基因表达并持续降低蛋白质活性,可以使基因在特定条件下保存很多年。我并不确定摇床是否在你活着时就已经研发。军盟保存下来的样本并不多,一个基地只有不到三十份,我见过无数次样本生前的全息影像,我认错人的概率很小。”
说到最后葛鄞的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他道:“但是军盟不可能不考虑志愿者的家庭背景,就随意将一个人的基因保留。”
葛鄞侧过头去看秦愈,他已经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非常薄的里衣,被蝙蝠人刺穿的伤口愈合得比他想象的快,至少没有反复血流不止。
秦愈抬手将里衣也脱了下来,光着上半身摸到了放在书桌抽屉里的火柴。
“唉,你现在才认出我,这也太叫人伤心了不是?”秦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点燃烛台,走到3号房狭小的盥洗室,用湿润的方巾擦拭着他的胸口。“我没那么大资本去让我这普通的基因保留到几百年后吧?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能保证没认错?去开一下门。”
门被轻轻扣响,葛鄞走出去,看见医生提着一个箱子。
秦愈听到了医生的声音。
“这里没有棉签,就只能将就着棉花了。注意消毒,不要感染。”
葛鄞双手接过道谢。
“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葛鄞不肯死心,秦愈的身形、每一个动作就像是刻在脑中一样深刻,而他自从加入军盟之后,几乎没有与其他人接触时间长到能产生如此强烈的熟悉感。“我在军盟基地本部从事样本活性检测和精神试验时……你又为什么会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