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给我上药,真是三生荣幸……荣幸啊。”
北云容没有理会他,上完了手臂的药便看向他的脖子,隔着绷带已是能见一血齿咬痕,“取了。”
“这……”
“取了。”
栾木捂着脖子上的绷带,似有所顾虑。
“这个就不劳烦真君了,刚才是我说错了话,我给真君陪个不是……”
“取了。”
没想到北云容生起气来竟如此较真,栾木见他没有丝毫退让之意,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刚才就该乖乖地收下药让他走。
“我取就是了,只是真君一会儿莫要被吓到。”
说罢,他缓缓将脖子上已经满是污渍的布条给取了下来,见他的脖子上除了咬痕以外,竟是有一条深且长的刀口,那刀口已割断了脖子上的脉,若是按照常理而言,受如此伤势,人不应存活。
“这是我死的时候留下的刀口,魂魄虽重回于体中,但伤口却是恢复不了了。”
“你曾经是人?”
“当然,谁生而为鬼神呢?这鬼界之人都是些死灵,但我跟他们不太一样,我有一半算是生灵。”
“为何只有一半?”
“那是……”
栾木低垂眼睫,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言笑道,“那是很长很长的故事,真君只需知道,我白日为人,夜为鬼神便可。”
北云容也不愿再深究,继续将药水涂抹至怨灵咬痕处,而这一次没把握住力道,栾木疼得没忍住叫出了声。
在楼下吃饭闲聊的阿玺和万俟彻两人听见此番动静,便赶紧跑来推门查看情况。
然而刚进屋内,只见栾木衣衫不整,眼含泪光,面色红润地倒在床上抵抗着压在身的北云容,委屈地祈求着,“真君,我不要了,好疼啊,你放了我好不好……” 此番景象似是吹来满面春风,阿玺不知是否被吓到了,还是出于害羞,不多看一眼也不待身后的万俟彻看清情况,她掉头抓住身后人便往外跑。
他俩为什么不来救我?难道是我呼救得不够明显?
栾木疯狂地转动脑子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然而北云容趁机继续下手,差点没把他给疼得昏厥过去。
算起来,他栾木也是遇见过食人凶灵,经历过十层地狱的人,再大的风浪他也没哭过,可这药真真是钻心的疼啊,上完了后他竟是哭得像孩子一般,沾湿了枕巾。
“真君,你好狠啊……呜……我看我还没死,就要先被这药给疼死了……”
“它见效快,忍忍便过了。”
“说得轻巧!这么疼!我宁愿伤口凉在那儿,也不涂这药了。”
北云容默叹一声,收好玉瓶准备往门外走,床上打滚的那人却连忙起身抱住了他。
“真君你怎么这么狠心?我都疼成这样了,你居然袖手旁观。改天你要是受了伤,我也如此待你!”
“放开。”
“不放!”
“……我去问老板可有存冰。”
“冰?要冰做什么?”
“止疼。”
栾木眨眨眼似乎懂了,连忙放手回床上等着,果真不久北云容便拿着客栈里仅有的冰块上来,这冰从高山运下,费时费力,北云容要到这冰块自是花了大价钱。
所以栾木这小子也乖乖地用麻布浸入冰后冷却再敷在伤口上,不再劳烦北云容,毕竟拿人的手短,虽说这法子不能完全去除疼痛,却也能抑制几分。
冰敷完后止了大半疼痛,北云容见他无事便先回了房,这下栾木再无理由留人,只好目送其离开,待人走后,他躺在床上忽尔潭底里北云容与他渡气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为什么当时会想起那个人呢?
正当栾木深思时,阿玺轻敲了门,她抱着两坛十里醉,把栾木叫至店家外的柳梢湖边来。
栾木平日里不许她喝酒,想她一女子在外酒醉总归是危险的,但只要是十里醉,他便是会忘记许多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