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_作者:南诏情人(101)

“我是原高二三班的...郑驰...我在此为我泄漏同学隐私的行为道歉...由于我的...”

男的女的都窃笑起来,甚至有小声起哄的,他们臆想一个婊子的快乐与痛苦,从肛门贯穿到他的喉咙。

我看不见,也听不到。

升旗结束后,张丽来找我,说是中午请我吃饭。我说不要,我有钱。她给了我一拳,说我不知好歹,转身走了。

我站了一会儿,不断有前面的人转过头看我,正打算走,有人在背后喊我。

“关淼淼,你挺厉害,短短半年,我,我妈,全被你赶走了。”

“还行吧。”

我转身面对郑驰,他手里捏着一张揉得稀烂的纸,嘴角还有未褪的青肿。

“是你让我爸把我妈送走的吧?在哪里?”

“我没那么大本事,你妈精神病发疯,关在医院里。具体哪个,我怎么知道?”

“行。”他捏着纸屑,转身欲走。

“郑驰。”我叫住他,“郑子闫确实是我男朋友,他没骗你。”

他落荒而逃,我跪倒在空无一人的操场,鼻子贴着土腥的水泥地,灰尘噗噗涌进肺,让我喘不过气来。

......

郑辉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了,准确说是带心理医生来看我,他把女人叫到家里来了。这次他没有放过我,当我把那个女人的笔从窗户丢下去,踢翻藤椅,她只是看着我,像看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只笔,“想砸吗?继续...你爸爸给我准备了很多只。”

她的眼睛淡淡的,没什么情绪,郑辉拍拍她的肩让她稍等,凑在我耳边虚言,“乖乖,她没有恶意的,我们看病才能好,对不对?只要你乖,爸爸保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嗯?”

我没能理解他说的话,却像走在黑暗森林里的猎物,没来由地心慌,我说知道了。

郑辉把藤椅扶起来,朝医生点了点头后走了出去。我和长发女人对视几秒,最终还是坐到了椅子上,回答她那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看病很枯燥,幸好这个女人说话声音很温柔,让我能勉强适应跟她每两天一次的相处。学校也很枯燥,但跟看病比起来,算是天堂了。

学校里每天都有人来参观我,教室似乎成了个玻璃瓶,而我是瓶里的婊子标本。标本没有感情,所以并不会在意。

张丽问我相不相信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说不管我信不信,郑驰这种狗东西都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我说我不相信恶有恶报,你相不相信爱有爱报?

“什么意思?什么叫爱有爱报?”

走廊外陆陆续续还有人探头进教室看我,我抬头对视,直到他们红着脸仓皇逃窜,转头趴在张丽桌边,“字面意思。我不相信...张丽,你觉得,你爱的人就会爱你吗?”

“这不一定,这取决于我有没有爱的人,很明显...”她撇撇嘴,“没有。”

我哈哈笑了两声,“张丽,我爱你。”

她抄起书往我身上砸,“滚!”

我收起笑转头,看到书本上密密麻麻,都是爱,有时候一个字看多了,反而对它陌生起来。

“这话我没跟其他人说过,你好好听着。”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一定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她本想笑话我,却瞪圆了眼睛,似乎是被我的认真吓到了,喃喃地说,好。

我可以爱无爱报,张丽不可以。我的人生早在十三年前就暂停于一辆旋转马车的皮椅靠垫上,马车不停旋转,引力无穷无尽,所有过去被它吞噬,所有未来向它归源。

......

妻离子散不说,老婆还杀了人,或许上面是体谅郑辉的难处,他的调令不久之后就会下来。这是他说的。

“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走。”他说,“一定带你走,把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忘了。”

“为什么要忘?”我攀上他的肩膀,呼吸交缠在一起,“我一定要记得,记到我死。”

也许是不希望我说死字,他的呼吸乱窜不已,我张嘴吞掉他呼出的薄荷味,手腕一紧,郑辉掌着我的后脑压下来。

“爸!”

郑辉一下弹起,仓皇看向门外,郑子闫看着我踱步进来,“吃饭了。”

他们相距半米对视,眼神是我看不懂的匪夷所思。

哐当,风把窗户吹响,两人大梦初醒。爸爸忙将袖口从我手中抽出,摸摸我的头,“今晚有你爱吃的甜汤。”

我仰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郑子闫,“我不想喝甜汤。”

“你说什么?”

“我不想喝甜汤。”

“关淼淼,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声音,我眨眨眼,“在...在吃饭,我不想喝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