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哀不禁自问,自己这回到底是算走运还是不幸。
算了,幸运女神从不在他身边,反正不会有事会叫他顺遂的。
新生的身体尚且虚弱,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重新快速将自己重新武装成无形无影无息的状态。业火圈内的诡尸,发出低低的啸音,口中透明的液体淌了下来,也不知是口水还是别的什么。按捺不住的活尸伸手向何太哀撕抓而来,无数妖红的彼岸花在那苍白的尸身上乍然绽放,一簇拥着一簇,仿佛一团团不慎洒落纸面的红色的颜料。
何太哀看着眼前这一具并不安分的,宛如霉变的一样的诡尸,他低头思忖了一下,便有了一个想法。
黑玉蔓入诡尸胸口破损处,何太哀几经尝试,终于使得那活尸的动作变得迟钝,并且,身上盛放的彼岸花也脱落不再生长。
业火之外的人群吵闹声传入耳中,与诡尸待在一处的何太哀,默默听着温婪与他人起了争执,当听到温婪被要求撤去业火之时,他觉察出了温婪的迟疑,于是便凝出黑玉石子投入业火之中表示自己没事。
何太哀暗忖着,也不知温婪能不能意会。他俩之间就没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只能靠瞎猜,他自认这暗示做的够明晰了,但温婪脑回路异于常人,所以最后究竟能不能将心意传达准确还真不好说。
好在这次没出差池。
业火撤去,何太哀却没敢轻举妄动就这样跑开。
先前有弯刀直追他而来,那如此弯刀可还有可能有第二把又或者有其他类似的手段?天师府众人手段不可小觑,更何况眼前还有两位“长老”在,或许会有特异能力也说不定。此时他隐匿形迹借由诡尸在前一挡,哪怕自身有气息泄露,也能假做是诡尸身上的异常表现,来躲过不必要的争端麻烦。
白日悬于高空,“太清殿”前的石桥上,一名穿着红裙的女子,手指于胸前绕着自身的一缕头发把玩。她眉眼说不上有多完美无缺,甚至可以说是略有瑕疵的,但顾盼之间,别有明光神采流转,宛若四月春晖。
何太哀突然就想起有一日有人夜里来找温婪,当时自己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双红色的鞋,还有过膝了的红裙。红鞋红裙的主人原来是长这样,这让他觉得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可若要再想象出一个更加贴切的样貌形象,却又是不能了。
他立在原地未动,倒是没想到,自己竟会听到有关虞幼堂的事。
***
花长老柔声道:“那个变成诡尸的人,他既是亥长老的弟弟,同时,也是虞幼堂的父亲。”
钱长老很明显地愣一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花长老道:“因为门派例会,您总是不参加。”
钱长老:“那虞幼堂怎么姓虞,按理来说他该是姓亥。不对!亥清悠这小子的弟弟我知道的,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生出来这么大一儿子,你可别欺我老。我现在虽然年纪是大了,可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
花长老叹气:“这事情亥清悠他自己也不知道,印师姐离世前才说与我听。”
钱长老沉思:“虞,虞?”他脸色一变,“他是跟的母姓?难道是那个”
花长老:“长老你猜到了。”
亥清悠长老的弟弟亥清然,早些年对外称已故,但实际是前掌门印小苔为其做遮掩。天师府一直是通灵界第一大派,近百年来行事愈见低调,但名望犹在,旁的新立门派越发杂多争胜,要想出名总是寻事找天师府。
当年一个成立时间不足百年的“新|约|教|会”出现了教派分裂的纷争,其教义分立隐有成邪教的架势。这一正一邪,代表“正”的一方出于弱势向天师府求救,天师府还没决定要不要救以及怎么救,就被“邪”的那一派别给找上门了。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所以不少天师府弟子遭了毒手,而那动手之人,钱长老记得很清楚,是一个姓虞的小妖女。
这女的年纪很轻,但下手颇为阴毒狠辣莫测,而且打架方式也很不要脸,一旦打不过跑得比兔子还快,想捉都难,门中几位长老都很是为此头痛,结果也不知怎的,后来就传出这妖女同亥清然有点不清不楚。
亥清悠还能算有手段,但他的弟弟修行却不怎样,若是亥清然碰上那姓虞的妖女,简直就跟小白兔遇到大灰狼,肉包子打了狗似的,命肯定没了,还不清不楚?这不是说笑吗。
再之后两派正面冲突爆发,姓虞的妖女死了,亥清悠的弟弟也死了,当年一点流言蜚语随着人死而消亡。谁能想到,这两个名义上死了的人,并没有死,而是假死还在一起生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