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长官。”符衷说,他扭头看了眼季,然后笑起来,接着按开了公共频道,“鼻轮,雷达罩已检查,正常。炮火散光器正常,左右进气管正常 。确认弹射座椅及把手。已确认,正常。通讯系统、敌我辨识系统开启,识别码RTG-99.7-M80。数位显像仪、多工彩色显像器、抬头显示器待命。飞控、环控、警示系统全部正常。”
“塔台收到,起飞指挥官收到。允许起飞。准备起飞。”
“收到,准备起飞。环控涡轮启动,喷射尾管收缩。准备完成。状态良好,可以起飞。”
“总控台收到。雪貂一号,准许起飞。”
飞机轰声大作,颤抖着喷射出淡色的尾焰来。机场抬升后完全暴露在风雪中,一丛丛百年古杉不畏严寒,将它们墨绿色的树冠直插黑空,就像雪山的巅峰。寒气森森的大雪非但没有遮挡符衷的视线,反而让他看得更高更远了。符衷觉得自己好似浑身充满了奇异的力量,耳更聪、目更明,等到飞机开过跑道疾速升空时,这种奇异之感愈发明显了。
导航仪上闪烁着红点。飞行航道被截成五段,符衷要飞越五个航区暴雪、雷电、飓风、浓霾、湍流。每个航区的尽头设有补给站,站中留有监考官把守,符衷必须得从要求苛刻、神秘莫测的监考官手中交换通行证才能进入下一航区。升空后,大团的雪沫打在了风窗上,符衷调整角度让飞机顺应强大的气流,迎着扶摇万里的天风往目的地飞去。
第56章 霜雪雷电
半小时后,克拉斯诺尔斯克地面中转站,大雪已经漫过了山脚,嵌在两山之间的巨大建筑物飘扬着俄罗斯的国旗。早几个月的时候钟楼上就吊起了冰锥,苏联时代留下来的灰色高墙早就冻成了冰屋,曾被用作监狱的房子此时睁着黑洞洞、阴森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外物。士兵背着枪在哨台上走来走去地巡逻,结实的圆木房子里烘着暖炉,几个军官正把酒搁在烧得呼哧作响的火炉上。
酒香和柴火劈里啪啦的声音给冬天带来一点暖意,外面的朔风愈是吹得凶、吹得猛,炉子里的柴火就愈是烧得旺、烧得兴。军官们围坐在火炉旁,在望着煤块,望着灼热的暗红色炉火,当他们当中某个人把火钳放下时,亮闪闪的火星便訇地从炉膛里飞溅出来。这木头房子也是苏联留下来的,那是打苏德战争时候的事,连着山中的中转站一起建的,军队就驻扎在山前一两公里的地方。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今天有没有人能少于32分钟到达这里。”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起码有十年了吧?上一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列兵。”
“你怎么还记得呢?”
“这很难忘不是吗?谁能忘记这样惊世骇俗的壮举呢?”
“好吧,我赌今年有人打破这个记录。”
“那我赌没有。”
“赌注就是这壶酒,我敢说你要输了。”
“走着瞧吧。”
克拉斯诺尔斯克原本是导弹基地,但今天他们被临时安排为中转站,这些军官要负责接待从贝加尔湖飞过来的一拨人。壁炉上放着时钟,它看起来好像也被严寒冻住了,时间被冻在时钟里。中尉丢了一个红薯在柴火堆里,伸出手放在火堆上取暖,一边听着茶炊咕噜作响,一边抬起眼皮看了看时间。
距离考试开始已经过了32分钟,目前还没有一架飞机到达。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三小时飞行2864公里,意味着每个航区最多只能滞留36分钟。与时间赛跑的事情自然不消多说,大批的人马注定要败在时间脚下。
红薯在灰烬中捂着,马上就裹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壳。几个穿着海狸皮翻领大衣的中士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只消再等上几分钟,他们就能吃上热烘烘、甜滋滋的烤红薯了。中尉把茶炊提起来,往水壶里倒入浓浓的酽茶,然后把盖子封紧,掀起衣领将水壶包在怀里。他仔细地数着时间,在第33分钟的时候,轰鸣声由远及近,从房顶极厚的干茅草和雪堆上空划过。
“克拉斯诺尔斯克地面中转站注意,这里是雪貂一号,识别码RTG-99.7-M80。考生20100105484已到达,准备降落,请地面人员做好准备。重复一遍,请地面人员做好准备。”
“中转站收到。雪貂一号,请降落在1号起降点第四跑道,我们已为你亮起了航照灯和指示灯。”
“我看到了,正朝你们飞过去。”符衷拉住操作杆,让飞行稍稍抬升,侧转机身绕着机场塔楼环飞了一圈以示礼貌,最后再降落在第四跑道上。
中士把烤熟的红薯从灰烬中拨拉出来,咧着嘴笑道:“33分钟,就差了几十秒。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