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士兵!快点,都给我动起来,懒鬼!考试的人来了!出去接机!”中尉背好自己的枪出去,外面铺天盖地的雪片一下子灌进门缝,吹得屋子里温暖的柴火猛地跳跃了几下。
飞机着地的一瞬间激起了浓雾一般的雪沫,轰隆的发动机声在空旷的山谷下方回荡,片刻后这声音就消失了。紧接着飞机沿跑道开入建在山体裂缝中的维护站,符衷在地面系统的指挥下停好飞机,确认飞行系统一切正常后关闭驾驶舱电源,打开了底舱盖。
中尉领着人等候在栏杆外面,符衷摘掉飞行头盔拎在手里,跟在季身后走下了飞机。橘黄色的工程车从另一边开过来,穿着荧光色马甲的维修人员拉着哗啦作响的铁链在贴满了标识的地面上奔跑个不停,开始为飞机清雪。符衷的双足踏平整、富有弹性的地板上,雄鹰巨树徽章在他肩头闪闪发光。符衷先去擦亮手臂上缝着的中国国旗的标志,再挺起胸膛和季一块儿走向停机泊位外部。
季与中尉说了几句话,符衷则戴上了翻译器。中尉检查完符衷的考号和证明后示意他跟上自己,并告诉他们驻站监考员的办公区在指挥中心最顶层。
“第一位考生已到达,考号20100105484,中国籍。身份验证无误,资料已发送至系统等待确认。”中尉按着对讲机说,一边带领符衷走进电梯里,“完毕。请指示。”
另一头沉默了一阵,待到电梯上升到了一半才说:“准许发放通行证。带他上来。”
导弹基地指挥中心不过是一幢并不起眼的白房子,平坦的房顶上竖满了高高低低的信号收发站和雷达监控网,此时这些钢铁斗士在寒风里仍恪尽职守地履行自己的使命。在房子的最顶层,一条走廊从中间穿过,两边都是镶有紫杉木门板的房间,墙厚窗小、房门紧闭,看起来很暖和。中尉带着符衷走过铺有地毯的廊道,一直到尽头处的一间房前才停下。
“驻站监考官、导弹基地指挥官赫尼科夫少将在里面等您。符上尉,祝贺您拿到了第一张通行证。”中尉说,他对符衷行了一个礼,然后橐橐有声地踩着步子走开了。
赫尼科夫是个老人,符衷进去的时候他刚挂断电话。办公室里装潢典雅,枝形吊灯在镶着铜鎏金的天花板上发出珍珠似的光,一尊铜像立在矮柜上,紧挨着国徽。符衷站在少将面前行了礼,老人立刻热情地站起身与符衷握了手,再坐回绷着红条纹天鹅绒的高背椅里检查了他的准考证和一系列文件。赫尼科夫问了些常规的问题,然后在通行证上盖了钢印。
“在暴雪中飞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你为何能这么迅速地到达这里?”赫尼科夫坐在桌子后面问他,“你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考生,用时33分钟,真是难以置信。”
“我曾跟随长官训练,有赖于长官的悉心教导。”符衷简短地回答。
“我通过监控系统监督了你的飞行状况,你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的飞行员。上一次让我这么惊叹的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看来时间局确实常常注入新鲜血液。”
符衷不作一声,须发皆白的少将低头翻看着符衷的身份档案,问:“你姓符?”
“是的,监考官。”
老人点点头:“怪不得我觉得你看着怎么如此熟悉。”
“监考官有什么疑问吗?”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赫尼科夫把通行证放入文件里,叠好后交还到符衷手里,“祝贺你成为第一位通过的考生,祝你好运。”
符衷出去了,赫尼科夫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弧形落地窗外呼啸的风雪,沉吟有顷。他默不作声地捻着手指,最后拨通了桌上的电话:“考生已放行,准许开放下一考场。”
“收到。”
“祝您能选拔出最优秀的执行员,康斯坦丁先生。”赫尼科夫说,“这位执行员只用了33分钟,仅次于最高纪录32分钟。”
“后浪推前浪,新人赶旧人,未来的路还长。”
*
贝加尔湖基地总控室。康斯坦丁挂了赫尼科夫的电话,回头对旁边的操作员说:“雷电航区准备,开放入口。难度加大,密集程度上升50%。”
“长官,如果危险系数过高,考生就会有生命危险。您应该知道,淘汰率太高将会影响到人员选拔。”
“按我说的去做,这是中国区指挥官的意思。这只是虚拟的考场,如果真的有危险,你只要稍微动动操作杆,把数字降下来就行了。”
康斯坦丁轻轻动了动滑块,操作员显得有些紧张。康斯坦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监控室中央,巨幕上显示出各架飞机的飞行状况。投影池里浮着全息地图,无人机传回来的影像中显示此时正风雪弥漫,山峦和河流都隐藏在冰雪中。在这阴森可怖的画面里,有十多个红点散布在高空,正缓缓往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