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怜。”电话那头的人突然说。
在对面说出“我是沈怜”这句话后,沈怜突然一阵心悸,像是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不是上一个沈怜的那种“自己”。
“你愿意听一个小故事当睡前余兴节目吗?”
沈怜不说话。
“当然,我管你愿不愿意。”
这果然是我。
“我是沈怜,xxxx年生,生日在十一月十四号。”
沈怜闭上眼睛听。
“我罹患抑郁症和另外一些小小的……精神疾病。”
是啊,我也是呢。
“我的抑郁症是生理性的,大脑有器质性病变,然后因为抑郁症时的心理压抑,又诱导了其他的一些小毛病。”
嗤,那可不是小毛病。
“我家以前住在xx市流云区,有一栋很古老古老的小别墅,那个时候我和父母住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过得还算是快乐?沈怜心想。
“那个时候我过得还算是快乐?”电话里的沈怜说道,“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男孩儿,我在给花园里的花浇水……”
他趴在墙头吓了我一跳,沈怜突然笑了起来。
“他趴在墙头吓了我一跳。”电话里的沈怜说。
沈怜笑着笑着,捂住了脸。
“那个时候我们可小啦,我什么都记不住,就记住他满脸的泥巴,和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那是我的小竹马,沈怜心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我的小竹马,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沈怜说,“他家刚刚搬到这个城市,于是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
嗯,是的……他很欠揍。
“他很欠揍,我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他是个泥孩子,泥孩子不会有人喜欢的。”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他叫我‘怜怜’,其他小朋友说这是女孩子名字。”
我们就老是打架。
“我们就老是打架,我告老师,他告家长,我抢他的苹果,他枪我的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我吃了他数不清的苹果。”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沈怜说,“我们都皮,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为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打了一架,因为我喜欢那个小姑娘,而他揪人家的小辫子。”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沈怜回忆。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劳动委员每天帮她做值日,还给她带棒棒糖……然后我和他就和好了。”
两个废物,沈怜想。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师问我们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沈怜突然愣住了。
我说,我要当个警'察。
他说,他要当个律师。
第86章 尾声(七)
“我说, 我要当个警'察, 他说, 他要当个律师,或者检察官什么的。”沈怜说着说着就笑了。
“别说了!”沈怜听不下去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又是一声轻笑, “我也没说什么吧……哪里戳到你肺管子了?”
“你去死吧!”沈怜诅咒着。
“借您吉言,”他没有诚意地敷衍, 继续说下去,“我这个小竹马呀, 是个厉害人,初中参加辩论赛,我刚好在他对面队,他上下嘴皮子一翻,最后硬生生把我给说哭了。”
“我骂他讼棍, 他笑我蠢,他那个时候多张扬啊……”
沈怜不说话。
“那个时候多好啊。”对面的人突然喟叹。
“结果, 小时候的梦想都是放屁, 我当然没当成警'察, 我初三时第一次犯病,才知道我们家三代直系都有精神问题……妈的, 精神病就不要生!生了也是作践人!”
“我勉强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我们依旧是邻居, 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年龄慢慢增大,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打架了……我每天打篮球,而他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斯文败类。”
“噗嗤。”
“对, 普朗克那张照片,知道吧?当然了,不是物理和历史课本上的那张。他真的好装啊,每天人模狗样,女同学都说他有贵族气质,而我家还有他一个相册的黑历史。”
“我们依旧打打闹闹……我记得我那个中学,操场边的老树枝头卡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天上的几缕云刚好藏到教学楼后头,中午时的篮球架空空荡荡,教室里的垃圾桶扔着谁送给班花的玫瑰,还有我和他满满一书包的粉红色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