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_作者:青莲门下(133)

  “除了我向我爸出柜被赶出家门,其他的都挺好的吧。”

  “我开始崩溃。”

  “起初是信手涂鸦出来的恐怖影像,然后那些影像就慢慢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们撕扯我,然后让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开始睡不着,从晚上十点开始,我闭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静待几个小时,看早上的太阳升起来。”

  “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我们当时住在一起。”

  “然后他在我的书包夹层,翻出了大把大把的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

  “真好笑啊,从那以后,他就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了。”

  “好多事情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是我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查资'料,替我联系靠谱的医生……”

  “然而我依旧没有太好……我开始木僵。”

  “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异常地清醒,我坐在床上,心想,快坐起来,出去洗个澡,吃一顿大餐,喝两杯水,我需要喝水……但我不能动。手和脚好像都不是我的,我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变换姿势的能力,我甚至觉得,我正在经历一场死亡。”

  “我看着天花板,然后突然焦虑,觉得那盏灯一直一直在晃,它下一秒就会砸在什么地方,然后溅成玻璃碎片——这没什么道理。”

  “下一秒他进来,强行把我拉起来,把我推到饭桌上吃饭。我说,我吞饭像是在吞刀子。”

  “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咀嚼。”

  “他第一次摔了碗。”

  “他把我拉到楼下,强迫我跑步……没什么意思。跑完步我们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他说……你需要一个拥抱。”

  “我想笑,然后我惊恐地发现,我好像没有笑出来的能力了。”

  “他又说,他需要一个拥抱。”

  “我凑过去抱了抱他。”

  “后来我知道,在我情绪最糟糕的那几天,他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然后被他妈妈知道,打断了一个扫把。”

  “他家对他的要求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家也是,不过不幸中途夭折。”

  “我有一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像看毛玻璃,就像我与那些人事隔着一层玻璃结界一般,别人说话的声音也从天外传过来。我走在街上,看着对面的行人,我能看到……诸如说一柄重锤锤到了他们的脸上,或者一把电锯开膛破肚,血飙出来——我的视野又变成了红色。”

  “我开始幻听,乱七八糟的人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一直处在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里,有时候会忘记吃药,有时候会忘记上一秒我在干什么。”

  “药量一层一层地往上加,起初是半片,然后是一片,一片半,两片……”

  “经过药物控制,我好转了一段时间,他把我拉进卫生间让我照镜子,说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是你。”

  “我还是笑不出来。”

  “我站在镜子面前,慢慢勾起嘴角,很丑。”

  “我说,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能风靡万千少女,于是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笑。”

  “他也站在旁边陪我练,我笑一下,他笑一下,像两个神经病。”

  “直到有一天,他说,你看,我们笑得越来越像了。”

  “我说,你听见了吗,镜子里有人在叫我。”

  “他就笑。”

  “有那么几次,我想杀了他。他太聒噪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很聒噪。我更想杀了我自己。”

  “我的躯干化状况很严重,我经常震颤,有时候是左腿,有时候是右手。他会握着我的手。”

  “我知道他的梦想,他从小到大一直在说,要么当个律师,要么当个检察官。”

  “高考后他告诉我,他一定会填法律系。”

  “于是我填了法律系的志愿,才知道他收到了精神病学的录取通知书。”电话那头的人又笑起来了。

  沈怜捂住脸。

  “我逼他转专业,他去修双学位。”

  “我开始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责中,那时候我在想,我怎么能拖着他呢?我怎么能拖着他呢?这种自责成了一种缠绵不绝的隐忧,被我藏在了骨头里。”

  “然后,自责和焦虑混在一起,开始内化。”

  “我策划了人生中第一次自杀。”

  “烧炭。”他笑。

  “结果我没有死成,他看我看得太紧了。”电话那头的说着这些话。

  “你配不上他。”沈怜突然开口,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