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右相自然也是好官。只是……”
“只是?”
“只是这左右相时常政见不合,咱等这平民百姓,不敢多言呐。”
后来还问了些别的什么,傅汀记不清了。他当时被“左右相不合”这句惊到,恍然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孟醒为何多次救他,还主动收留他。
同他有血仇的仇人是左相,孟醒大概是想让他做刃,除掉那个肉中刺。
既如此,又为何留他这许久?让他学这许多东西,耗这许多时间,难道只是为了刺杀左相的几率高些吗?
傅汀怀着心事回了别院,被匆匆跑来的小厮撞到,拉住一问才知:孟醒怕是今日冻着了,发了高烧,病情有些反复。
小厮急着忙着去请大夫,傅汀先去了孟醒屋里,果真间孟醒面色酡红地躺在床榻上,身边丫鬟大概是没个轻重的,竟侍立在孟醒的床边,趁着周围没人,眼神直勾勾盯着孟醒看。
傅汀怒从心起,压着声音斥责那丫鬟。那丫鬟的小心思被撞破,羞恼加委屈,哭哭啼啼地退下了。
整个屋子中只剩烧的迷糊的孟醒和站在床边重复那丫鬟盯着孟醒看的傅汀。
这人真是好笑,斥责别人,却容忍自己一眼一眼不知足地沦陷。
丫鬟其实将孟醒照顾的很周到,被角什么都掖的很好,只是傅汀抽了风,偏要坐在床边,再掖一遍,将孟醒额上的凉帕再换一遍。
“怕冷也不多穿一点,冻着了吧。身体这么不好,一病病这么重,也不知道多穿点。”傅汀一面给孟醒诊脉一面嘟囔,这医术学来没想到先用在了孟醒身上。
孟醒怕冷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孟醒身体这么差,冻着了便能烧成这样。
好在,从脉象来看只是普通的发烧。
但他自认学识浅薄,还是提着心,等着大夫给孟醒诊脉开药单。
小厮回的快,傅汀又坐了一会儿,换了一次凉帕,大夫便到了。
同傅汀的诊脉结果一样,只是普通的发烧,傅汀这才放下心来。
药很快抓来煎好,丫鬟端着药碗翘着兰花指来喂时,孟醒却不愿喝。
孟醒虽病的迷糊,可扶起来喝药动作到底大,他人大概警觉,刚扶起来便醒了。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见丫鬟的脸和快送到嘴边的药,扭着头不愿意喝,甚至想要一把拂开那药碗,丫鬟眼睛活手也稳,堪堪将药碗扶住,侍立在旁不知该如何动作。
屋中的小厮丫鬟皆是一直侍奉在别院的,从没见过孟醒生病,也都不知该如何办法。
傅汀猜想或许是怕苦,便差了小厮去拿些蜜饯来。
小厮去拿蜜饯期间,那丫鬟倒是主动,又想要将药喂给孟醒。
孟醒不喝却问那丫鬟:“南方呢?”
南方便是孟醒那一个侍卫,信任非常,这几日傅汀不曾见过他,大概是被外派出去做些什么要事。
孟醒病的真不凑巧,身边好似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
那他呢?傅汀忍不住想,孟醒会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傅汀的猜想很快他便主动去验证了。
小厮将蜜饯拿来,傅汀接过丫鬟手中的药,喊孟醒,道句吃药了。
孟醒抬起眼皮,看是他,微弱的声音道一句:“是你啊。”
“是我,吃药吧。”
“不吃。”
是果断的拒绝。
傅汀心一沉,还没来得及伤感,却被孟醒虚虚地拉一下,示意他凑近点。
傅汀听话地放下药碗,凑近了。
只听孟醒道:“药……劳烦你再去煎一份,药材要看过,煎药途中不能走。房檐上那些影卫功夫虽好,却不懂药理,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烦劳你跑一趟,费些心。”
……
傅汀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快要蹦出来的响。
原来房檐上是有影卫,看来他的武功还是不够好,竟没发现。
劳烦?不必用这样生分客气的词,他心甘情愿费心。
傅汀拿着药碗屏退了下人,自己出府重新买了蜜饯,又去买了新的药炉煎药。
也不用担心孟醒无人照看,说不定他一走那房檐上的影卫便自发进屋照顾了。
他做这些可仔细,将能换的都换了一遍,半点儿风险不愿意让孟醒担。
等他再端着药碗回来时,孟醒瞧着像是睡着了,走近一看,竟是微眯着眼,眼睛没全闭上。
没睡啊原来。
“药好了,趁热喝。”傅汀这样道。
没人应他。
傅汀又摇一摇孟醒,孟醒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睡着了?”
“嗯。”
“怎么睡着了眼睛还半睁着?”傅汀将孟醒扶起来靠着叠起来的软枕上,自问自答道:“也没什么,我听说是有人睡觉还睁着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