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脸色越来越白的时候,伏清冷着脸,扔给我一方白帕。
我匆忙接住,看了眼,做工还挺精致,边边角角上绣着一只翩然欲飞的仙鹤。
这可真是大材小用。我觉得有点可惜,犹豫着不想动,伏清瞪我一眼,催促道:“擦。”
我只好拿着擦了擦嘴角,随后将手帕仔细叠好,别在腰间。我知他有洁癖,特别同他说了一句:“我会好生将这帕子洗一洗。”
伏清又瞪我:“不必还我。”
那自然最好,权当是你予我的定情信物了。我揉揉眼睛,慢吞吞地下了鸟背。
落地后,我与株昭对视一眼,心思活络了起来,伸手想摸摸它,可它性情随主人,不仅立刻侧头避开,还冲我吆喝了两声,随即抖了抖羽毛,迈着碎步走到伏清身旁,伸长脖颈,与之依依惜别。
伏清垂头,摸了摸株昭的头,低声叮嘱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只觉他神色较之往常要柔和几分,看得我眼红不已。
等株昭飞走后,我亦步亦趋跟在伏清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道:“若是有下辈子,我要投胎做只鸟。”
这样,他就能摸摸我的头,顺顺我的毛,说不定还会亲亲我。
伏清瞥我一眼,没接话,想必是早已料到我心中所想。
我自顾自道:“真君大人不问我为什么吗?”
伏清冷言:“与我何干?”说着,步伐快了几分,身上环佩作响,一声乱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
我本还欲开口,却觉心跳仿若与那环佩合为一体,声声急促,声声悦耳。我愣了愣,嘴角竟是不受控制地缓缓上扬。
30.
我含笑与他走过小径,拨开花藤柳枝后,入眼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花海,往上是暮云重重,如海水逐浪,层出不叠,洇染出霞光万道。
我从未造访过干桑族,但也听闻此处有“葳蕤生光,月照花林”之象。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不料却是实至名归。
我还欲往前,伏清却将我拦下,淡淡道:“不可再前。”
我问他:“为何。”
他却不答,自腰间金囊中取出一截细长如竹签的玩意,向空中一抛,那竹签霎时腾起无数股白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消片刻,眼前一片花海中凭空出现一个人影。仔细看过方知,是个妙龄少女,梳着双平髻,两边各簪着一朵嫩黄小花。
神情娇俏,语气伶俐,却又故作凶狠:“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伏清五指微张,一块鎏金令牌赫然入目,他声音平静,不疾不徐:“吾乃东极主人,受邀拜会干桑帝姬。”
我眼皮一跳,愣愣看向伏清。
干桑帝姬,岂不就是静姝?
他此番造访干桑族,竟是为了静姝?
第13章 琐窗寒其一
31.
那少女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一阵,喃喃道:“这还真是主人信物。”
她把信物返还,冲我和伏清挥挥手:“主人平日教导我说,来者便是客。既然是我们干桑族的客人,那你们快随我来吧。”
路上,那少女很是善谈。面对伏清那张冷不死人的面孔,也能滔滔不绝:“我们干桑族的人,真名是不能随便告知外人的。不过……他们平时都叫我阿笙,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阿笙。”
“对了对了,你说你是东极主人,我听说东极那边都是一望无际的水域,潮湿得紧。你在那处生活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伏清约莫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冷冷问道:“现在是去何处?”
阿笙道:“自然是去客房了。”
伏清定住脚步:“不是去寻帝姬?”
阿笙怔了怔:“主人最迟也要明日才到,难不成你要在殿前站上一晚?我自然是先带你们去客房呀。”语罢,又小声道,“怎么跟块硬邦邦的木头似的,真没劲!”
她虽是轻声抱怨,但我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想必伏清亦然。我本心系静姝一事,被她这么一闹,倒是无心再想。
在伏清身上碰了壁,她碧如凝翠的眼瞳滴溜溜一转,又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咧嘴笑道:“方才没发现,哥哥样貌生得真好看。”
从未有人夸过我的样貌,我难免受宠若惊:“比不得真君仙姿貌。”
她身量只到我胸口,同我说话时是仰着头看我的,语气十分诚恳:“在我眼里,哥哥更好看些。”
我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冲她笑笑。
阿笙见我笑,又呆了几分。她歪着头,把玩了会衣角,这才扭扭捏捏地道:“不知怎么的,你一冲我笑,我就觉得心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