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哀嚎声渐近,我哪里还有心思与明燎蜜里调油,板着脸命他自我身上滚下去,他倒好,竟有意无意地将我搂得更紧。
我气极,又不能对明燎下重手,只能眼睁睁地瞧见殿门轻易被破。两名小妖自外踉跄跌向殿内毛毯,抖抖索索地不敢说话。
来者赤金长靴点地,雪白袍角迎光熠熠,翩然轻曳,步伐更是缓慢自持,不曾出错半分。直至他走到我面前,鬓边垂落的流火珠都未晃过一下。
我自看见昭华起,便有些不知所措。
他眸光若冰,面色似霜,身侧还浮着柄未出鞘的长剑,像是在上演正宫逮着了丈夫在外偷吃,然后捉奸成双的戏码。
我不禁一个头三个大,暗忖昭华稍后若真向我出手,我断然是不能够还手,毕竟是我理亏在先。
明燎还嫌我理亏得不够多,柔声轻劝:“冤家快尝尝,是这葡萄甜,还是燎儿的滋味甜?”
昭华面色更冷。
这我哪还敢吃?挥手正想推拒,却听明燎传音入密道:“堂兄说了帮你,就不会害你。”
他当真是在帮我……而不是在戏耍我吗?
也罢,事到如今,就信他一回。
我硬着头皮,衔过那颗葡萄,明燎那厮又支起阴招,指点我:“当着他的面,说这葡萄没有我甜。大点声。”
我嚼了两嚼,干巴巴地道:“葡萄……怎、怎么能有,燎儿甜呢?”
明燎不满我的敷衍,还欲再说,身侧已袭来清冽梅香,我嗅见这气味,实在难以心生戒备,动作下意识地迟缓下来。
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落座在我腿上的已不再是明燎,而是昭华。
至于明燎,他被一道无形气劲携着不停打转,趔趄绕下玉阶,好半天才稳住步伐,登时气得狐耳绒毛根根炸起,声线都不可抑制地开裂:“刁、刁民……冤家可得为我讨个公道!”
昭华鸠占鹊巢,又被明燎声泪泣下的指控罪行,却不见他有半分不安,只是挺着笔直的身姿,扭头默默看我。
虽未言语,但那欺霜赛雪的芙蓉面上分明写着两个大字:你敢?
我自然不敢,想也不想地就挥手打发明燎。
明燎恨得直向我飞眼刀,要是现在能骂出声,想必他定是要指着鼻子骂我见色忘义了。
临走前,许是为膈应昭华,还不忘拾起自己狐狸精的老本行,柔媚地笑:“善妒最是要不得。哪日冤家遭不住,记得要来寻人家。”
昭华挥袖发劲,将地上跪着的小妖和明燎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一并请出殿内,而后掌风微收,门扉复又缓缓合起。
随着落锁声响,我心神也游移到别处。
明燎为了帮我,这回可是颜面大失。情谊便先领着,待明日见着他,我必定重重有赏。
“看来,你还真想去寻他?”
昭华语气森寒。我打了个哆嗦,迎上他目光,竟有些近乡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将他留在我身边。
他没等见我回应,也沉默下来。
半晌,如玉指尖探去琉璃盏,轻拈起一颗圆润紫红,还沾着露水的葡萄,送到我嘴边。
见我不动,昭华微眯凤目,极为不悦:“吃。”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敢命令我?
我本应觉得生气,本应斥他放肆……但我只是极听话地张开嘴,想衔过那颗葡萄。
却不想,昭华竟不肯松手。
我心生猜测,齿间带了几分试探,细微摩挲着果皮,似虫蚁贪婪啃噬,逐渐推进。直至快触及他指尖,我顿了顿,未再继续攻城掠地,用力咬破。
大半截果肉入了我喉,小半截还被昭华攥着,剔透似紫金琉璃。
浆汁黑红微黏,与他莹莹似雪的指节错映,竟令我喉中莫名干渴,生出了难以魇足之感。
我被引诱得意乱神迷,只道今日是昭华自己送上门,索性不再纠结,顺从妖性本能,埋首过去,舌尖灵巧若溪中游鲤,绕着泉眼打着圈儿舔吮他长指。
昭华僵住,似是想避开,却被我反手制住手腕。
“……好甜。”
我字句说得含混,连那小半截果肉都不放过,一并席卷入肚,方才心满意足。
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后,我紧忙垂眼,不免有些忐忑,怕他觉得我过分轻浮。既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半天都没吭出声来。
倒是昭华开口打破死寂,问句颇为莫名:“哪里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