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命运生来坎坷,不为世间所容,那又如何?有朝一日,我定能如愿以偿地跳脱出这不堪命格,步步高升、渡劫成仙。
到了那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先前欺我辱我之人,统统踩于脚下,教他们永世也再不能翻身!
想到这里,我喉间嗬嗬作响,想咧开嘴笑一笑,却牵动嘴角伤口,疼痛难抑,最后只能勉强发出些嘶哑难辨的声响来。
便在此时,我眼球转了几转,停在一朵花瓣上。
它不知从何而来,乘风自起,在空中摇曳盘旋许久,似翩然的蝶。
最后竟是轻柔落下,不偏不倚地覆在了我的嘴角,沁凉如冰。
那花瓣香气素极雅极,一如眼前这人的面容。
“哭了吗?”
那人停下脚步,低头看我。他生了副秀致清明的好长相,此时温柔笑着,凤目弯起,仿佛聚着盈盈水光、脉脉情意。
哭?
我听见他的问语,有些疑惑,抬起手摸了摸眼角,举到眼前一看,竟真有晶莹水光。
但我一点都不难过。
或许是因为刚才真的太痛,我这才没忍住,不小心落了泪。
“别哭。”他拿出一方帕子,将我眼角泪水拭去,又将帕子塞到我手里,冲我微微笑了笑,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的尾巴很好看。”
我默然听着,五指不自觉地收拢,好似盼到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我要拼尽全力,将那手帕紧紧攥住,永远也不能再放开。
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他,直到眼眶微酸,喉间也应景地梗的难受。终于,泪水如泄洪般争先恐后地滴落下来。
我想要克制、想要压抑,却是无法,只能任凭自己在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眼前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来无休无止的欺凌辱骂没有让我哭出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为何、为何……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实在温柔,望过来的时候,情意绵绵,仿佛眼里只能容下一个我。
又或者是因为,今日他发冠上垂下的这两根青色玉坠,晃得实在太厉害就好像凭空生出了一根羽毛,在我心尖上不停地搔来搔去,既轻柔又难耐。
这才害得我……害得我变得奇怪了起来。
103.
我是哭着醒来的。
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好似蒙了层水雾,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我木然地想,我也不知这种情感是什么。若是硬要说的话,或许勉强称得上是……难过吧。
只是为何会这么难过,好似感同身受,我也不明白。
过了许久,泪水才勉强止住。
我回过神,涣散目光重新聚焦,四周是帷幔轻纱、软塌香炉。
原来我已不在东极长街上,而是回到了步月辇。
既然回到了步月辇,我不禁叫了声:“云杪?”
他冷淡地回应。
我循声看去,云杪背对着我,支着下颌看向窗外,墨发松散束在身后,似水草迤逦在软塌。
到了此时,我几乎可以笃定云杪还在同我生气,不然他不会连一句话都懒得敷衍我。
我向云杪那边挪去,扯住他衣角:“你还在生气吗?”
云杪仍不看我,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语气极为冷硬:“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皱起眉,“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不想让我打搅,我便不跟着,好让你们玩的尽兴些。你走前不是也夸我善解人意吗?为何还要不开心?”
云杪沉默半晌,问:“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难道不是?”我不去琢磨他话中深意,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们走后,我去放了河灯。后来见东极出事,就回来找你们,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能坐下来等你。”
“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
“实在太久了……所以我不小心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打动,云杪终于转过身。他脸上半分表情也无,极为冷淡,我却不太怕,又叫了声:“云杪?”
“……怎么哭了?”
他看了我会,伸手拭去我眼角泪痕,语气总算软化:“是我的错,以后不叫你等我就是了。”
云杪顿了顿,又道:“但是,你不能再把我推给别人。”
我见他不再生气,自然不敢火上浇油,连忙应道:“好,我不会再把你”
没等我说完,云杪忽地拥我入怀。我将话咽回嗓眼,靠在他肩上愣神。
他身上有股极淡的素雅清香,闻见这味道,我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此时又去而复返,甚至更为汹涌,眨眼间就将他那身白衣糟蹋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