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波颤着嗓子喊了几声“琛哥”,也没人回答。
他伸手把灯全按亮,就冲进去找人。每走过一排空荡荡的酒架,内心的焦急就增加一分。
走到最深处时,终于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陈琛。
他躺在一个木桶旁边,周身都是四散滚落的酒瓶。木桶的开关也被拧开,汩汩地淌出深红的酒液,浇透陈琛的衣裳。
他像个醉死过去的酒鬼一般,躺在地上,脸颊通红,一动不动。
吴波从没见过这么颓废的陈琛。
他顾不得喊人,卷起袖子就过去打算把人扶起来,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陈琛竟然还睁着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满是血丝,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吴波小声喊:“琛哥?”
没有反应。
这时其他人也赶到了,一看陈琛的模样纷纷吓了一跳,立刻在吴波的指挥下踢开酒瓶,踩着一地酒水过去扶人。
直到被人拽起来,陈琛的眼神才动了动。
扶着他的人疑惑地问:“琛哥怎么这么烫?”
吴波愣了愣,抬手去摸陈琛额头,随即大叫:“又发烧了!快去叫医生!”
众人七手八脚把陈琛弄出去,换了衣服,让他躺在床上。
医生匆匆赶来,为陈琛做了简单的检查,给他扎了两针。陈琛才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卧室内一片昏暗,仅墙边亮着一盏小灯。
陈琛费力地睁开眼,感觉自己像灌了铅,身体沉重,头也很昏。
门口守着的女孩立刻出去通报,吴波小跑着进来:“琛哥,你感觉怎么样?”
“水。”陈琛嗓音沙哑地回答道。
吴波上前去扶起陈琛,让他半靠在床上,接过身旁女孩递过来的杯子,小心地给陈琛喝了几口。
这期间他一直在观察陈琛的神色,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不料陈琛看了眼窗外,问:“天都黑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啊?”吴波低头看了眼表,“睡了六个小时。”
“这么久。”陈琛垂头,没打理过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
“上次昏过去时,我梦见小韫好几次。但这次他都没有来梦里找我。他是生我的气了吗?”
吴波张着嘴,说不出话,像条滑稽的缺水的鱼。
陈琛自嘲道:“生我气也是应该的。哥哥没有保护好他。”
“不,不是这样的......”
林韫站在床边,无声地流着泪。泪水化作白色的光点夺眶而出,飘荡着落到陈琛的身上。
陈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头,出神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他看不见,无数细小的泪水,汇集在他手旁,眷恋地触碰着他的肌肤。
“琛哥?”
陈琛眨了眨眼:“你有没有突然很难过?”
吴波:“?”
陈琛面露茫然:“像是感受到了别人的情绪。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就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林韫伸手拼命擦自己的眼泪:“哥哥......”
吴波扶着陈琛,缓缓走到走廊上。
吴波刚要转身,就被陈琛拦住:“不去那边。”
可那边是林韫少爷的卧室呀?
陈琛看出了吴波的疑惑,摇摇头,转向走廊的另一端。
他缓缓地踩着地毯,走到尽头,打开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
吴波和飘在后头的林韫都是一脸疑惑地跟着进门。
屋内陈设很简单,一眼看上去就是间普通的、挑不出错的客房。唯一突兀的,就是床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四周围着护栏的婴儿床。
林韫瞳孔一缩。
他是第一次踏足这间屋子,但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那个婴儿床
“这是林韫小时候和他妈妈住过的房间。”
陈琛走过去,眼神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一卷小被子。
被子随意地摊着,中间还堆出个窝,仿佛上一秒还睡着个胖宝宝,不知道被人抱去哪儿了,没准还在又哭又闹要回来继续睡觉。
“林韫的爸爸叫陈正明,是陈正阳的亲弟弟。爷爷有两个儿子,一母同胞。”
吴波和旁边的林韫都神情震惊。
“小叔是个很好的人,或者说,他不像个陈家人。他喜欢画画,喜欢小孩,会去山里的小学支教。林姨也去支教,他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
闻言吴波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如果是陈家的儿子,即使不手握大权,也必定拥有惊人的财富。这样的人竟然愿意跑到山里,性情品质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