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一定要改变的话,我希望……”
南舟顿了顿,抬起眼睛,望向云开雾散后、遥遥投射下来的一线明光。
它以最流畅的线条,分割开了日和夜的间隙。
在这最后一刻,南舟的话音放慢放柔了许多。
“我希望,当我遇到为我种下苹果树的人时,我应该在窗边就叫住他。”
“我会说,‘我是南舟,很高兴见到你’。”
“‘请问,我可以认识你吗’。”
“回答……”
小人鱼望着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正确。”
随着她一声宣布,问答游戏正式结束。
而日出势不可挡地袭来。
云层如鱼鳞一般,一片传递一片,被近似梵光的日色迅速渲染勾皴出整齐的轮廓。
小人鱼和他们这点萍水相逢的缘分,也即将终结。
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而就在她正式消散的半分钟前,小人鱼看向江舫,问出了一个她刚才就很感兴趣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回答上一个问题呢?”
是不确定答案吗。
是说不出口,不肯展露出自己的痛苦吗。
还是……
江舫平静地回望向小人鱼:“因为回忆痛苦和失败没有意义。”
“我只要知道,现在的我足以和他相配。这就够了。”
小人鱼艳羡地望着他,又望了一眼南舟,仿佛在看一样她永远也企及不了的美好之物。
随着这一个清湛又多情的眼神,小人鱼的身体粉碎成了泡沫,在无边的澄金色光线下,散射出七彩的晕轮。
作者有话要说:
南舟:苹果树女士X
南舟:苹果树先生√
小人鱼:啊,磕到了.jpg
第119章 脑侵(三十二)
转眼间,潮声退尽,日光收敛。
三人回到了脑髓长廊。
身后是一扇再也无法开启的门。
躯体的麻木感烟消云散,江舫解散的银发上所有残留的水迹也尽数干涸。
仿佛整个海洋都在陶陶日光下,连带着一切过往和记忆,都被蒸发成了泡沫。
走廊里的咀嚼声不再响起。
留给他们的是一片让人心悸的空寂。
髓质地毯起伏蠕动的速度超乎寻常,证明大脑此刻正处于异常活跃的状态。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他们要前往的终点。
——那扇原本打不开的第六扇门,此时已经无声地开启了。
厚重的门扇静静向五人敞开。
锁钮处,那五道刻痕沟壑间已经洇满了红意,像是一颗充血的眼珠,遥遥盯视着他们。
李银航的手机经过连续两天的使用,终于无力续航,熄了屏,再也没办法亮起。
走廊里能够照明的,唯独剩下了从那扇门的背后透出的微薄的光线。
那仿佛是一片让人心慌的高压深海间、鮟鱇鱼用来捕获猎物时提着的小小灯笼。
刚才死里逃生的李银航眼望着那抹吉凶难辨的光,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她望向南舟,用目光询问:这就进去吗?
南舟抚摸着唇畔,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李银航就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复。
经过一番审慎的深思熟虑后,南舟开口了。
“你刚才亲了我。”南舟看向江舫,“这和在森林里的那个吻的性质是不大一样的。”
李银航:“……”
江舫:“……”
李银航立即目不斜视地横跨一步,正直地和两人拉开了距离,以此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南舟谨慎地求证:“森林里,你是因为饿才亲了我。刚才也是为了任务。但是我的身体每次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奇怪反应,我在想,这是为什——”
江舫略强硬地一把按住了南舟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好不叫他有机会发现自己面上薄薄的红意:“出去再说。”
南舟被rua了个正着。
他想了想,觉得江舫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嗯。”
江舫:“银航,你往前走。”
李银航正竖着耳朵听小话,猛然被江舫叫了名字,还以为被抓包了,忙同手同脚地往前跑。
见她走出了一段距离,江舫压低了声音,对南舟说:“别什么都往外说。”
南舟好奇:“为什么?”
江舫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夹住他的耳廓,轻轻扯了扯:“说给我听就好了。”
南舟“喔”了一声,搓了搓被撩得发热的耳朵,和其他两人一起往旅程的终点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