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_作者:翻云袖(280)

  他们明天还有路要走,还要去找新的加油站,要接近死城,要避免遇到丧尸……老实说,保存体力才明智,特别是经过今天下午的事之后。

  “好啊。”可是鬼使神差的,木慈还是答应了,“不过跳什么?先声明,我都不太会。”

  “不用特别跳什么,就……只是晃晃身体,我会带着你的。”

  左弦将一只耳机塞在了他的耳朵里,里面放着通常木慈不会听的音乐,他忍不住抱怨:“这是催眠曲?”

  “你想的话也可以是。”

  左弦抱住了木慈,并不是非常紧密的一个拥抱,宽松、略带一点距离,更准确一点来讲,应该只能算是搂住腰,另一只手则搭在木慈的手心里。

  他像个得体的男伴,又像个柔情的女伴。

  然后他们跳舞,身体微微摇摆着,在柔和而明亮的月光下,在坍塌的社会里,在生死合二为一的困境之中。

  像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在音乐下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

  他们靠得很紧密,几乎脸就要贴着脸,这让木慈忽然觉得很疲惫,他想起那张稚嫩而年轻的脸庞,想起了迸溅开的鲜血,想起了曾经死去的同伴,又想起几乎要滚落到车底下的那个瞬间。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看不见左弦,只能看见左弦背后的月光,还有如摇曳的身体,每块肌肉都完全放松着,没有任何绷紧。

  在这首美妙的乐曲里,他们享受短暂的自由。

第122章 第五站:“死城”(13)

  “他把我推了开来。”

  过了很久很久,木慈才开口,他这时候已经完全靠在左弦的肩膀上,身体被带动着缓慢地在这一小片范围里打转,抱着左弦的手又收紧了些。

  “你快把我肋骨抱断了。”

  左弦在他耳边叹息一口,将本放在腰上的手搭在了木慈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电影里那些优雅动人的女伴会做的姿势,只不过没那么规矩。

  他的手很快就越过肩膀,轻柔地抚摸着木慈的头发,把跳舞跟拥抱完全融合在一起。

  木慈稍微松了点手劲,不过仍旧埋在左弦的肩膀上,耳朵里的音乐迟缓地流淌着,听上去很动人,有一会儿他陷入到某种恍惚的状态之中,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我没能救他,可是他试图救我……他把我推开来……”

  因为他在最后一刻不希望伤害我,我才能侥幸活下来,我才能站在这里,我才能……

  “我很感激。”

  左弦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头发,手指微微加重力气,干燥而温暖,又足够有力,这让木慈感觉到相当微弱的疼痛感,可这样很好,让他很安心,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存在,还能感觉。

  那些糟糕的感觉被这种微弱的疼痛感所取代,又像是被彻底抚平。

  一时之间,木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最终他喃喃道:“可我没能救他。”

  “你给了他解脱。”左弦说,“我们没办法救每个人。”

  “是啊,我没办法救每个人,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木慈并没有抬头,他只是闷闷不乐地埋在左弦的肩膀上,像是单纯在询问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如果有这样一个存在,他说人类的语言,长着人类的模样,有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善良的心肠,那么他就绝不是个平板干枯的符号,而的的确确是个活生生的好人。

  木慈没有接触过太多站点里的人物,福寿村也好,伊甸画廊也好,甚至是风宿青旅时,那些出现的人们都隐晦地带着危险的气息,拥有远胜过他们的力量;又或是与他们擦肩而过,像是一个个生成的数据人物。

  可那个学生,他那么真实,他还残留着对陌生人的害怕,对死亡的恐惧……他就像是……就像是……

  一个同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木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冷冻,血管被冰渣一寸寸刺穿,油然而生的窒息与寒意向砰砰跳动的心脏袭去,让他痛不欲生,动弹不得。

  如果我们来到的每个世界都是真实的,如果我们没有任何不同……那我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真的能摆脱这一切?

  话题似乎绕转了回来,左弦正要开口安慰他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紧接着,木慈就将这个猜测说了出来:“左弦,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他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左弦的身上,期望得到一个安抚,或者是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