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将白骨森森的腿从雪地中拔了出来,爬着向近在咫尺的天梯再前进了一步。
我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为了今天,我等了几千年,我等不起下一个万年了……
帝师……帝师……
白暨的脸上满是血水凝成的冰渣,他的眼前早已经一片漆黑,即便是天道降下的万顷巨雷也不能叫他产生任何退缩。他伸手看向近在咫尺的天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就要向上爬去。
然而就在手心与台阶相触的那一瞬间,宛若半边身子被掷入高温的岩浆,突如其来的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肤、骨骼,每一寸经络与皮肉,发出滋啦啦的响声,空气里立刻传来刺鼻的焦臭。
——这是天梯对魔修的拒绝与惩罚。
“为什么……为什么啊帝师!”白暨声嘶力竭地哭嚎出声,“我是白暨啊!您说过的,未央初晓,晨曦微露……我是你在东海岸边救下的白暨啊!你既救下我,为何要抛下我!帝师!求求你了,帝师……您看我一眼,就一眼……让我追随您而去吧!……我这数千年的时光,都是为了这一刻而活下来的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由远而近响起的滚雷声,黑云翻涌不息,一道粗如树干的天雷无情劈下,劈向他的头顶。
白暨猛然咬住牙,然而下一秒,一个黑色的人影笼在了他的上方。
鹤归乌黑的长发散在风中,用身体为盾牌,生生替他挡下这一道雷劫!
“主人……”
如同一叶扁舟撞上风暴汪洋,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哪里经受地住这样的力量,几乎在电光降下的瞬间就折断成碎渣,散进狂风之中。
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席卷而来,视线朦胧晃动,鹤归挣扎着,在铺天盖地的折磨中用力向着白暨的背影看去。
他看到白暨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如同挥去不洁之物一般向后挥走鹤归的一片衣角。
他借着鹤归用生命为他创出的时间差,义无反顾地向天梯上方爬去。
主人……
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鹤归的嘴里吐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眼前的画面流转交错,最后,居然停在了一双流着泪的美目之上。
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会为我哭泣吗?
下辈子……我一定……
……
“师兄!”
山巅之上,岳寒扑上去一把抓住岳沉舟,锋锐的目光死死看向天际,那泼天而至,几乎让整片大海都为之震动,避无可避的雷劫——这几乎已经到了天罚的地步。哪怕是修炼了上万年的他们,也会在这样的天罚中灰飞烟灭。
整座岛屿发出可怖的声响,山石迸裂,峰峦崩塌,连绵不绝的雪崩瞬间翻涌到了他们身边。
岳沉舟回过头,视网膜里映着岳寒在天崩地陷中也英俊到惊心动魄的脸,只来得及缓缓闭上眼睛,扯出了一个淡淡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当口,一片混乱额天空中突然腾空跃起一道极为明亮的线,它来自离他们不远的S市方向,短短数秒之间就落到了岳沉舟与岳寒的头顶,骤然绽放出一道伞状的结界。
那结界发出澎湃却温柔无比的力量,就像是瞬间陷入了温热的海水中,岳沉舟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似是看到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师姐……?”
降娄的虚影落下泪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时顷、寒岳……”
风中传来无声无息的叹息。
岳沉舟一个恍惚,下一秒,只听数道清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在一片动荡中响彻天地,紧接着,又有七道明光骤然从天朝大地的不同角落一跃而起!
火焰山,郁攸星君自焚之时的无边业火重新燃起,烧得天地一片金红如血,山口喷出的巨大火焰把天地间的空气烤得劈啪作响,几乎一瞬间就将那些伺机而动的魔气吞没殆尽,接着又顺着日食的方向一路烧上了天穹。
嘉峪关的风沙卷成滚滚硝烟,绵延的长城脚下地动山摇,荧惑星君用最后一口气筑起的万里结界再次发出波波光辉,沿着长城从天朝的西部一直向首都A市盛放。整片祁连山脉岩石翻滚跌落,山泉倒灌,山体轰然裂开,狂风裹挟尘土抽干一切污秽气息,最后带着千军万马之势直冲天际。
九星连珠之下,日月失辉,天朝灵脉与江河湖海同时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