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燕时洵,他从不轻易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表象。
只有在冷静缜密的观察和推断后,他才会谨慎而郑重的得出定论,决定如何对付眼前恶鬼。
——是送往地府,受罚后投胎转世。
还是打入地狱,永生永世经受不断绝的苦痛折磨,以偿还罪孽。
马道长虽然不像是燕时洵那样,在未下定论之前,对所有恶鬼和生人都一视同仁。
他的立场天然的就偏向保护生人。
但他毕竟也几十年来独当一面,有自己缜密的思维,谨慎的参考过往所有经验。
可现在,这份让他可以在应对鬼怪时游刃有余的经验,却反而成为了束缚他的困绳,牢牢缠住了他的思维,让他举棋不定,让他左右犹豫。
王道长也是如此。
正因为马道长经历过相似的心理斗争,所以他能够理解王道长此时所想。
他叹了口气,在王道长身边蹲了下来,仔细查看这具腐尸。
然后,马道长的面容渐渐严肃。
他发现,这具躲藏在衣柜中袭击众人的木雕,和那具在门外的木雕,有很大的不同。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两具木雕的衣着和模样。
这具木雕身上穿着的虽然也是道袍,却松松垮垮的披着,没有穿出寻常道士的清正之气,反而像是偷了别人衣服出门玩的街溜子,宽大的道袍穿在它身上,流里流气的像个混混。
更重要的是,门外那具长相酷似李道长,以致于动摇了两名道长心神的木雕,明显比这一具更加敏锐和强大,并且在受了重伤后就果断离开,洒了一路的血液,也是温热而新鲜的。
和刚刚受伤的生人无异。
可王道长杀死的这具木雕,却在“死亡”后,变成了一具腐尸。
像是死亡了很久的尸体被藏在了木雕中。
马道长对这股尸骸恶臭视而不见,即便被熏得眼眶生理性赤红,溢出眼泪,但他依旧仔细的翻看着腐尸,想要从其中得到更多线索。
他想得很清楚。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或者两种截然不同的猜测都是真的,那能证明真实性的证据,就存在于两句木雕不同的细节里。
马道长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新的猜测。
或许,是他们和李道长等人,同时被施放了障眼法呢?
而恶鬼混迹其中,掩盖踪迹,混淆所有道士的视线,想要搅乱战局,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些穿着道袍也不像道士、内里还藏着腐尸的木雕,就是恶鬼。
而刚刚那个面容酷似李道长的……
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李道长。
想到这里,马道长的手掌不自觉开始颤抖,他不由得后怕,但却也知道那个时候,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马道长将自己的猜测和王道长说了,周围的节目组众人也全神贯注的倾听,随即因为这堪称惊悚的真相而大吃一惊。
“等,等等。”
有人先被马道长扰乱了思维,犹豫着发问:“意思是,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有恶鬼,还有好人?然后对面的人也是,要在恶鬼和我们中间分辨出来到底谁是谁?”
旁人惊呼:“那岂不是!我们很容易会被对面的道长当成恶鬼,直接送走吗?”
众人顿时骚动了起来。
“那些道长厉不厉害啊?和燕哥比怎么样?他们可千万不能看错啊!”
“对面的人要是分辨错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完蛋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不是人吗?为什么会和恶鬼沦落到一个程度?”
“我以前一直都不太理解燕哥,觉得他总是考虑太多,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大师那样,直接除了恶鬼得了……但现在我收回我之前的想法,真诚的希望所有大师都和燕哥一样,仔细分辨之后再动手。”
“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体会到恶鬼的感受,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人生经历。”
“道长,我们不会有事吧?”
“那,那道长刚刚伤的那个,就可能是对面的道长?哎呀这,这!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唉。”
众人忐忑不安的情绪,也只能通过和同伴之间的话语发泄出来。
但马道长却越听越沉重。
众人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为什么恶鬼会和生人看起来是一样的?
如果是寻常邪祟,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几十年前,白姓村子就因为那个邪祟而满村灭门,后面更是牺牲了驱鬼者,才用与鬼神有关的乌木神像镇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