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的眼睛亮起来了:“是我们之前吃的面馆吗?”
“嗯。”
大忙人陆听寒很少主动邀约,时渊只纠结了半秒钟,就放弃了段牧,说:“那我还是和你去吧。”
他一度以为自己不好看,毫无竞争力。
大概人类的审美是不同的。
段牧是熟人,应该不是向他求偶的。
时渊想了想,跟着他去了咖啡店。
两杯热摩卡,香气浓郁。
段牧主动和他聊起了自己。
他是一名模特。
他说,这年头没人关心时尚了,可他就是想当模特。从名不经传的小模特一步步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他最近还在两家杂志上了封面,总算熬出了头。
他说,他很喜欢看舞台剧,野玫瑰剧团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他觉得能坚持梦想的人都很了不起。
时渊认真听完了,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之前不知道模特的工作是这样的。”
“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段牧挺高兴的,连眼睛都亮了几分,“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可以讲给你听——你之后什么时间有空呢?我能不能再请你喝一杯咖啡?”
时渊和他约了,下周二再来这里。
他跟段牧讲了一声,段牧表示没关系,他时间多,可以改天再约。
过了几天时渊在剧院收到了一捧花,红玫瑰与百合盛放着,名片上的署名是段牧。
“当然。”陆听寒的语气肯定,“我会骗你?”
时渊还是觉得不对,观察陆听寒的表情。
陆听寒一如既往地淡定,神情很放松,没半点端倪。
——时渊的人类观察计划进行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学会察言观色,更何况是从陆听寒身上找破绽。
时渊说:“好吧,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于是,困惑的他又推掉了和段牧的邀约。
下周二,陆听寒果然带着他出去吃饭了。
吃着牛肉面,全身都暖洋洋的,陆听寒问:“他还有再约你吗?”
“有啊。”时渊夹起一筷子面,“说下周一。”
陆听寒把筷子放下,喝了口茶:“时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时渊:“嗯?我忘了什么?”
陆听寒用指骨敲了敲桌面:“你说过,下周一要和我去买花。”
看样子,要是不哄好时渊,时渊一晚上都睡不着了。陆听寒拦腰抱起时渊,路过猥琐鱼和嘴臭白鸟,把他塞到了床上。
“安心睡觉。”陆听寒说。
时渊看着他:“万一有鬼怎么办,她会抓走我的。”
陆听寒:“不会的,你别担心。”
时渊期待道:“你会保护我?”
“倒不是这个。”陆听寒说,“鬼肯定会先找我。毕竟抓我才有价值。”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时渊安心睡着了。
次日醒来,他坐起身发呆了一会儿,和枕边的陆听寒说:“你骂我没价值!”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陆听寒说。
他起身,含笑亲了时渊的侧脸。
第50章 金淮河与梦
联盟242年3月1日,风阳城拘留所。
陆听寒站在单向玻璃后,审讯室中,寸头男人被手铐紧紧拷在了座位上。
寸头男人名叫蒋华池,是一名退伍老兵。
去年联盟宣布高峰期降临,他伪造了通行证,私自带夏舫等四名居民出城,前往风阳。路上他们遭遇怪物的攻击,两死三伤,幸存者全都被逮捕了。
——陆听寒是这样告诉时渊的。
实际情况要更复杂,除了偷渡,蒋华池的越野车后备箱中还有70针军用抑制剂。
军用抑制剂造价昂贵,不可民用,若是流通到市场上,能让售卖者发一大笔横财——那是在末世中,都能让人眼红到流血的财富。
“蒋华池,男,52岁,211年入伍,220年立下个人二等功,226年担任风阳城技术三队队长,236年因为重大错误被革职。”副官如此汇报,“236年的事情是……”
“我知道。”陆听寒说,“他被勒令退伍的裁决书是我签名的。”
按照联盟法律,蒋华池上了军事法庭,法官作出裁决后,结果会交由区域负责人签名。
陆听寒就是那个负责人。
——236年,陆听寒还在0号深渊的观测塔。他已通过光脑无数次指挥了战斗,证明了能力,得了中将的军衔,主要负责风阳城的指挥工作。
上过军事法庭的不止蒋华池,比他更恶劣的人物比比皆是,只不过陆听寒一贯记性好。
敢伪造通行证、开车出城,还拒捕的人,心理素质绝非常人可比,骨子里有一股亡命之徒的凶悍。蒋华池收敛了惊疑不定,拔高嗓音:“陆上将,我一贯敬佩您,可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陆听寒说,“想在这里见一见你而已。”
蒋华池一时摸不透他的态度,脸皮抽了抽:“害!您这话说的,好像咱俩有啥关系一样。再怎么讲也不能撤回命令啊,总得给个解释吧。”
“解释就留给军事法庭吧,”陆听寒说,“我是来叙旧的。”
两名军官敬礼,上前打开审讯室的门。
陆听寒回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白鸟把头迈进了羽毛中,猥琐鱼翻着肚子睡,一截尾巴从沙发滑落,悬在沙发扶手上。
“和你说了多少次,在外头睡会着凉的。”陆听寒说。
“我本来在边等你边玩尾巴,”时渊解释,“一下子睡着了。”
陆听寒:“赶快去睡。”
“你呢?”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大概一小时。”
“好吧。”时渊揉了揉额头,“你要赶紧过来陪我呀。”
陆听寒答应下来。
时渊上床睡觉了。陆听寒去书房,打开终端上的文件。
文件是关于蒋华池的。
和众人想的不同,5年前,蒋华池不止私藏了380针军用抑制剂。
时渊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渊。”陆听寒把外套挂起来,喊道,“时渊,醒一醒。”
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黑色的恶魔角感受到了人类的召唤,在沙发背后冉冉升起。
时渊明显睡懵了,头发有些乱。他睡眼惺忪,尾巴尖欢快地甩动,看着陆听寒弯起眼睛笑:“啊,你回来了——”
话才说到一半,他头一偏,枕在沙发背上又睡着了。
人是睡着了,尾巴没睡着,还在半空摇曳,疯狂对陆听寒表达着喜爱。
陆听寒:“……”
陆听寒走近,“啪”地弹了时渊的额头。
“啊!”时渊醒了,捂着脑袋,“你为什么又要弹我?”
举报蒋华池的是一名军需官,军需官在此后失踪,寻不到尸骨——当年的搜查草草结束,近乎敷衍,最后也没有结果。
而陆听寒手中这份新文件确认了,金淮河中新打捞上来的尸体,正是那名军需官,与尸体一同被确认的,是刻有编号的抑制剂容器箱,一共1000针——这也是相当奇怪的,如此大数目的失窃,当时竟然无人报到。
陆听寒:“就因为这个?”
“好吧,我实话和你说。”蒋华池动了动手铐,“我知道出城有多危险,但就是心痒想去做啊。多带几个人,打一下掩护,路上聊聊天缓解寂寞也是好的。再说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死了还能有几个垫背,对不对?死得不寂寞。”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话不自觉变多了。人在安全感低时难免虚张声势,争夺强势地位,对他这种自负的男性更是如此。
陆听寒让他太不安了,他装得满不在乎,言辞却激进起来。
“也算不忘初心。”陆听寒说,“你还挺喜欢抑制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