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捷地伸手将左边第二株植物枝桠上的薄雪拍落,又敏捷伸出手同右边某株树的枝桠贴了一下,最后沉稳地收回双手,双手插兜,目不斜视。
在裴曜的眼里,围着白色围巾的爱人忽然停住脚步,上上下下摸摸树上的雪,摸摸小树枝,最后双手插兜,沉稳地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幽采正沉稳地伸出手,要同一旁的人牵手继续散步,身旁的裴曜忽然偏头,望着他。
下一秒,裴曜俯身亲了亲他唇瓣,一触即离,亲完后咳了咳,低头踢着地上的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幽采:“?”
他有点愣,扭头望向一旁低着头,耳朵有点红的裴曜。
裴曜头一次在几十道嗓音下做这种事,双手插兜,强装着镇定。
果不其然,亲完后,嗷嗷直叫贴贴的植物没了声,没再像先前一样理直气壮叫着幽采贴贴。
幽采扭头望着裴曜,好一会才想起了如今的裴曜能够听到植物说话。
刚拈花惹草的幽采:“……”
裴曜:“它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幽采摸了摸鼻子道:“昂,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吧……”
“其实它们也还好啦。”
裴曜:“?”
逛完平时逛遍的地方,裴曜才知道幽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批确实还算正常。
走到后面,一路上耳旁的叫声就没听过,全是吱呀乱叫地叫哥,有的还盛情地邀请地幽采同它一起住的植物。
裴曜麻木地扭头望向叫幽采同它一起住的植物,是物业管家口中几百万一株的罗汉松。
罗汉松:“哥,我好贵的,你同我住在一起每天都能吃好的喝好的,嘿嘿,整个小区的人都交钱养着我。”
每年交十几万物业费的裴曜:“……”
幽采对此表现得很淡定,礼貌地朝罗汉松摇了摇头。并表示如今自己同伴侣住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罗汉松只好遗憾作罢。
一旁的裴曜终于挺起胸膛,长舒了一口气,牵紧了幽采的手。
散步结束回到家后,幽采兴致勃勃地给裴曜看他新长出的一根藤蔓。
他盘腿坐在床上,一根嫩绿的藤蔓在半空中晃了晃,新长出来的叶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裴曜也坐在床上,低头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嫩芽,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
幽采数了数自己身后摇晃的藤蔓,朝着裴曜道:“这是我第十八根藤蔓,我总觉得等这根藤蔓长大后,我就该渡劫了。”
裴曜怔了怔,片刻后闷声道:“鲤鱼精同你说的吗?”
幽采摇头:“不是他同我说的,是我自己隐隐约约感觉到的。”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在想,我是要离开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渡雷劫,还是同你在一处渡雷劫。”
裴曜连鲤鱼精的第三道天雷都抗不过去,若是到了他渡劫的那天,恐怕第一道天雷都撑不住。
鲤鱼精说第一次渡劫声势总是要浩大一些的,劈的天雷也会更重一些。
裴曜:“我同你一起。”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人,嗓音发紧哑声道:“你要是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渡劫,我会死的,幽采。”
他根本无法承受自己的爱人生死未卜地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经受天雷。
幽采抬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捧着眼前人的脸庞,认真地低声道:“好。”
“那你得答应我,要跟哥他们站在安全的地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能冲动。”
鲤鱼精同他说,看着那日裴曜气得梗着脖子指着天道骂的样子,指不定在幽采渡雷劫那天冲出去再次指着老天骂。
若是惹怒天道,谁都救不了。
裴曜沉默了一下,闷声应了下来。
幽采舒了一口气,捧着裴曜的脸,眉眼弯弯地亲了一口,嘀咕道:“往好处想,说不定我跟哥一样,只是被劈焦了几根藤蔓呢?”
“不过到时候如果我叶子被劈光了,看上去光秃秃的怎么办?”
裴曜:“到时候我也把头发推了,跟你一起脑袋光秃秃。”
他将半跪在床上的黑发青年面对面地抱在怀里,环着青年的腰,声音很闷地说:“我们两个一块做光头。”
幽采半跪在床上,直着上半身,眉眼弯弯,低头揪着裴曜的头发,半晌后在裴曜的脑袋上吧唧地亲了一口,让裴曜到时候不要剃光头。
本来就长得蛮凶。
没了头发估计得更凶。
长得蛮凶的裴曜坐在床上抱着他,不说话。
幽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拍了拍裴曜的脑袋,示意裴曜松手。
裴曜没松,埋着脑袋,长臂向后一伸,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头也不抬地递给幽采。
幽采接起电话,在电话那头听到邓女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想邀请他和他的家人一同吃个饭。
幽采愣了愣:“我的家人?”
邓女士:“对,我记得小曜从前说过你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哥哥。”
幽采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人类。”
电话那头邓女士大惊,扭头同身后的裴父和裴汀比了个手势。
裴汀挑眉,看着邓女士比的耶,无声地问了一句:“成了?”
邓女士踩了他一脚,捂住手机筒,惊慌失措道:“什么成了,我是说不止小采一个是神仙,他叔他哥两个都是神仙。”
裴汀:“……”
他神色复杂,想起当初停着一个肚子,穿着皮夹克,跟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黄胜。
这人难不成是土地公?
第79章
“去换一套西装, 记得配上马甲和领带,皮鞋换成哑光的,显得稳重一点。”
裴宅。
邓欣女士一身水蓝色露肩长裙, 长发挽起, 雪白颈项间带着一枚硕大莹润的蓝宝石项链, 无名指带着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挽着裴父的手, 神情凝重地让刚回来的裴汀上楼换衣服整改。
裴汀瞧着打扮隆重的父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转,嘴角抽了抽道:“妈,不用换吧, 我见市长那些人也是这样穿。”
邓欣女士威严道:“我们这回要见的人, 能跟你平时见的人一样吗?那可是三位神仙。”
裴父微笑:“上楼换吧, 你妈都让我换了七套衣服了。”
裴汀:“……”
邓欣女士挽着裴父的手, 叮嘱道:“动作快些, 记住, 晚上七点前必须到包厢,别迟到。”
裴汀比了个可以的手势,上楼差人将邓欣女士吩咐的马甲还要皮鞋准备好,路过二楼观景阳台时, 瞧见被围栏围起来的兰花,紧急停住了脚步。
他扭头, 对着兰花沉思了几分钟,面不改色地将那盆兰花拎了起来,准备到时候一块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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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
裴家一家人已经坐在装饰奢靡的包厢内, 水晶灯的灯光璀璨,旋转玻璃上的两碟瓷白圆碟里盛放着一沓沓文件。
邓欣女士翻了翻眼前的圆盘里盛放着的文件, 担忧道:“收购的这几家肥料公司还有一些地皮有用吗?”
裴父轻拍她的手:“放轻松,小采不是个咄咄逼人的孩子。”
邓欣女士长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我知道,但小采好说话,不代表他家里的那位叔叔和哥哥好说话。”
裴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懒洋洋:“您放心,只是吃顿饭而已,幽采那个叔叔不太还好说话,但他哥哥应该是个懂事理的人。”
“幽采叔叔挺听他哥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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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哥,这套好,这套沉稳一点。”
黄胜家中,一鱼一鼬拼命地在找着出入大场合的衣服,找了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两套勉强能穿的衣服。
黄胜一边给鲤鱼精扣扣子一边神色凝重道:“鲤哥,裴家世代豪门,幽采没什么家世,此次宴请我觉得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