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本想闪躲开,结果磕到了一粒小石子,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朝地心引力扑去。
而谢逢川此时又刚好走到这,他看着突然从岩石缝里冒出来的元祈,眉心微拢,黑曜石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虞。
韩凤在身边大喊——“少司命!快闪开啊!”
可谢逢川根本来不及闪开,元祈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扑通”一声,元祈压着谢逢川摔倒了一边的草地上。
谢逢川如雪般的白袍上沾满了泥土与草屑,他并没有完全摔到地上去,而是笔挺着脊背坐着,只是他的衣袍两侧满是被手指抓出来的褶皱与泥痕。
元祈双腿分开坐在他的大腿上,慌乱的抓着他的衣袍,柔软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处,抵出一个小小的窝。
韩凤和看热闹的南宫景一行人看着这一幕,皆都凝固住了。
清风明月,不沾染一丝灰尘的司命大人何时在外人面前这番狼狈过。
谢逢川脸色铁青,一时不知是该直接起身,还是该直接把元祈给掀开。
元祈显然也猝不及防,他慌乱的抬起脑袋,手指却按在了谢逢川结实的胸膛处,那白净如雪的白袍上立马多了两个五指黑手印。
谢逢川眉心抽搐,脸色几乎沉的滴水,可同时心里怪怪的,心脏跳的很快,鼻间漂浮着一股熟悉的香味,大腿上那软软的的触感也很熟悉…
莫名的似曾相识。
元祈看着面前胸膛不停起伏的谢逢川,莫名感知到了一股危险,他立马将手移开,慌张的起身,可余光处却有团白绒绒的东西窜进了草丛里。
正是刚刚他扑过来时,从他怀里掉下来的锦毛鼠!
显然,看见这白绒绒一团的不仅只有他一人,还有韩凤,南宫景一伙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逢川也看见了!
元祈紧张的浑身僵硬,洁白的额上沁了一层汗珠,嗓子有些发紧。
韩凤疑惑道:“刚刚那是什么小东西跑过去了?”
谢逢川缓缓的转过脑袋,看着草丛深处消失的锦毛鼠,黑曜石瞳孔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第34章 露馅了
夜露深重, 云隐宗最北边的一处寝殿烛火幢幢。
韩凤不安的站在桌案边,看着自家主子不停的在烛火下观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那是一双很好看很白皙的手,手掌宽厚, 手背很大,皮肤下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给人一种极富有力量感的凌冽美感。
可再怎么好看,谢逢川这么一个从不虚度光阴的人竟然连看了两个时辰,就连天阙宗的事务都放在一边,实在是稀奇。
韩凤皱了皱眉,想委婉的提醒一下, 您的手确实很好看,但一直看就有点…
然后他就看见谢逢川笔挺的鼻子动了动, 那似乎是一个嗅的动作,好像想闻一下自己的手指,但心底又比较抗拒。
韩凤大跌眼镜, 少司命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夺舍了。
在谢逢川还没做出更惊人的举动之时,韩凤终于道:“少司命,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谢逢川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活人, 他咳嗽一声, 身姿坐的愈发端正挺直,薄唇轻启道:“无碍。”
他将手放在桌上,可却又忍不住摩挲了下, 好似隔着空气摩挲到了什么般。
韩凤终于能正常汇报,他先是说了一些天阙宗近况, 并旁敲侧击的提醒叶宗主已经传音好几次,催他回天阙宗。
可谢逢川却毫无反应。
韩凤只得无奈汇报近日的新工作——元祈的一举一动。
无非就是元祈今日吃了几口萝卜青菜,又欺负了几次同学, 还偷懒让叶千鸣帮他给小花猪洗澡等等事件。
谢逢川一边批改今日讲学时布置的课业,一边听韩凤汇报,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还会点评一句,“性情恶劣,油嘴滑舌。”
韩凤摸了摸鼻子道:“还真是这样,这小祈的嘴真甜,来云隐宗不过短短时日,就哄得大家都喜欢他。”
“小祈?”谢逢川眼眸横睨过来,冷着脸道:“都喜欢他?”
“哦哦,我说错了。”韩凤打了个寒战,找补道:“也不是都,您和南宫家的小公子就不喜欢。”
“嗯。”谢逢川似乎满意了。
又将视线移到桌案上平铺的课业上。
烛光下,谢逢川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笔挺的鼻子在下颌投下深重的阴影,愈发显得整个人清冷而又不可接近。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吐出一口气,汇报完正要告退,谢逢川却突然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好似不经意道:“今日午时,真是一只兔子?”
谢逢川说话一贯简洁,但韩凤一听就知道,谢逢川在说今日元祈不小心扑到他身上,有一只兔子窜进草丛里的事。
韩凤道:“肯定是兔子,南宫景那伙弟子们都那么说,还说从来没见过那么胖还那么灵活的小兔子。”
他回忆起小兔子圆滚滚的白绒绒屁股,啧啧两声道:“没想到咱们云隐宗竟然还有野兔,还长得那番好。”
谢逢川眉心微拢,批改课业的紫毫毛笔有稍许停顿,薄唇轻抿,却又没说什么,而是垂下眉眼,继续批改课业。
韩凤何其敏感,问了一句,“少司命,您是觉得不对劲吗?”
谢逢川冷冷道:“嗯,有些眼熟。”
韩凤道:“眼熟?是那只兔子眼熟吗?”
“嗯,或许不是兔子。”
“不是兔子是什么?”
谢逢川淡淡道:“锦毛鼠。”
“锦毛鼠?”韩凤吃惊道:“一只小老鼠怎么可能长得那么胖啊?看体型也不太对啊。”
谢逢川却摇了摇头,想说自己见过那么胖的锦毛鼠,但却又抿紧了唇没说什么。
韩凤却突然品到了什么,震惊道:“您说的是元筝身边带着的那只锦毛鼠?”
谢逢川没说话,只是眉尾稍稍动了下。
韩凤摸着下颌道:“我听南宫景他们说,那只野兔,不,是锦毛鼠最初是从元祈身上跳下来的,难不成元祈就是——”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又被谢逢川一计冷眼吓得把话憋了回去。
韩凤只得委婉道:“您是怀疑元祈有可能是元筝?”
谢逢川低敛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他看着桌案上的课业,元筝也总是不认识这些字,教多少遍都不认识。
可没想到,元祈不认识的字与元筝不认识的字大多相同。
但是,元祈那么恶劣,又怎么可能会是元筝呢?
韩凤适时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元祈抓过来审问一通?”
谢逢川却摇头道:“不合适。”
韩凤疑惑道:“怎么不合适?”
“他今日主动扑到我的身上,必是不安好心。”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这话他属实有些听不懂。
想说今日元祈扑到您身上,是意外事件,不是主动事件。
但看到自家主子冷峻而又深沉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逢川道:“他入云隐宗一事本就存疑,若现在就去抓来审问,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让他逃了去。”
“在没查明元祈的底细和动机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这倒是有道理。
韩凤私下里观察过,元祈很机灵圆滑,而且警惕心很强,很会保护自己。
若直接抓来审问,元祈肯定会想法子逃走。
而且这种先观察,等时机合适再出手,是谢逢川的一贯作风。
谢逢川做任何事,都十分谨慎,会考虑到所有细枝末节。
谢逢川不喜欢意外,不喜欢出错,总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猎物自己露出马脚且毫无所察时,再又快又狠扑上去,那时候猎物逃都没地逃。
可下一句,谢逢川又道:“况且,他不一定真的就是元筝,此时正是深夜,将他叫过来此事也十分不妥。”
韩凤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