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红着眼眶打探客房,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撒上一层暖色的柔光,竟莫名显得安逸祥和。
桌上的红烛燃烧殆尽,烛油凝固在托盘底部,而桌前空无一人,只留有一本翻到一半的书籍。
室内还氤氲着淡淡的苦药香味,似乎能证明看书的人刚离开不久。
元祈却突然感觉头有些痛,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被鬼压床了一般,手腕一直被禁锢住,那鬼不许他动,更不许他呼吸。
他在梦里又哭又锤的,可那鬼就好像饿了许久的野狼,把他压在身下咬个不停,不仅咬他的嘴巴,还咬他眼睛、鼻子、脸颊,似乎后来还咬了他的耳朵,耳垂被咬了好久,很疼。
他哼哼了两声,那鬼却不满的堵住了他的唇,又开始咬他的舌头,不许他把舌头缩回去,更不许他哭。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元祈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摸了摸红肿不堪的嘴唇,又抬起手腕,只见左边手腕上有一圈很红的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明显,就好像被什么绳子重重捆绑过的痕迹。
难不成昨晚的鬼压床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可这客房里除了他,就只剩下谢逢川。
难不成是谢逢川……
可这个念头刚从元祈脑海里冒出来,就吓得元祈打了个哆嗦,连忙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会是谢逢川?
他还记得以前在秘境里,他被锦毛鼠绊了一跤,只是不小心亲到谢逢川,谢逢川都满脸铁青的推开他,还把他训斥了一顿。
好像他是什么很脏很不齿的东西。
元祈当时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样的谢逢川怎么可能会趁他睡觉偷偷咬他啊?
元祈抖了抖肩膀,揉了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再次把这惊悚的念头压去。
他肯定是被有毒的虫子咬了。
一些有毒的虫子咬了人后,会让人致幻,从而产生一些幻觉,甚至身上也会出现痕迹。
想到此,元祈才安心下了床。
……
在客栈用完午膳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从客栈到城主抄近道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只是沿途都是些偏僻小巷,不会路过集市。
不过谢逢川喜静,定会很满意这样的路线规划。
可韩凤喜滋滋的去给少司命汇报路线时,却被少司命面无表情的驳回了,少司命冷着脸说那条路线不太安全,要绕大半个蜀都城,从城内最热闹的一条集市路过。
虽然韩凤不知为何不安全,但少司命深谋远虑,做事定有他的道理。
……
集市入口人满为患,车水马龙,吆喝声马蹄声穷出不绝。
元祈身上依然捆了一层捆妖绳,垂头丧气的走在集市入口,那双圆溜溜的狐狸眼眸东看看细看看,好似多看几眼就会有人从天而降,突然冲出来救他似的。
韩凤摇着头叹了口气,虽然元祈确实狡猾,但有少司命的武力镇压在,他觉得元祈还是彻底断了被人救走的美梦比较好。
不过,今日与昨晚不同。
昨晚一行人走在街道上时,谢逢川是与元祈走在一排的。
可今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少司命从元祈起床后,在客栈里就刻意减少与元祈接触,甚至用膳时眼神全程没有看元祈。
到了街道上,少司命就独自一人走在最前方,周身气质冰冷而又低沉,压根没人敢靠近。
元祈乐得自在,和一个负责盯着他的小暗卫走在少司命的身后。
那小暗卫年龄不大,到了集市也是一双大眼睛好奇的东瞄西瞅。
突然,他就瞅到了身边的小元公子红肿的嘴唇。
他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虽然小元公子的嘴唇确实比普通男子的嘴唇要饱满水润一些,但也不至于红肿成这样。
他偷偷的小声问道:“小元公子,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元祈闻言,看了小暗卫一眼,撇着嘴道:“昨晚睡觉被虫子咬的。”
另一个暗卫吃惊道:“有虫子吗?我昨晚怎么没发现。”
又一个暗卫悻悻道:“什么虫子能咬成这样啊?”
毕竟今日元祈顶着红肿嘴唇的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那小暗卫却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有些担忧道:“小元公子应当是比较招虫子的体质,不过我看这虫子肯定有毒,否则也不会咬成这幅模样。”
元祈握拳点点头,有些生气道:“肯定是一只有毒的虫子!要是有一天被我抓到,我可不会放过它!”
他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少司命似乎脊背僵硬了下,但他却不动声色,没让任何人察觉。
那小暗卫继续道:“小元公子,我的家乡有一种专门驱赶毒虫的草药,说不定可以缓解你此时嘴唇上的毒素,你若是需要,我可以送你一些。”
元祈闻言,眼眸都兴奋的睁大了。
他早就被嘴唇散不去的酥麻感折磨的很难受,有时候只是轻轻呼一口气,嘴唇上都会有种破皮的痛感。
他道:“太好了!你赶紧给我用一点吧!”
可那小暗卫刚从芥子袋里掏出草药,走在前方如巍峨冷峰般的少司命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脸冰冷凌厉,回眸盯着小暗卫和元祈。
声音冷冷道:“左明,你可还记得你的正事?”
被唤左明的小暗卫连忙抖着手把草药塞了回去,害怕的笔直站好,恭敬道:“回少司命,自是记得!”
谢逢川淡淡的回眸,转回身去继续目视前方,长身玉立,施施而行。
左明不好意思的对元祈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元祈努了努唇,又呼痛的“嘶”了一声,咬牙切齿的盯着谢逢川冷漠的背影。
愤怒的在心里骂道:“什么人嘛?解个毒他都管?真是管的宽?他怎么不去当太平洋警察?真烦人!”
……
集市里,两侧的摊贩热闹吆喝,烧鸡的香味飘香万里,金灿灿的小糖人甜香四溢。
元祈咽了咽唾沫,偷偷的把狐狸眼扫过去。
再走几里路,就快出城门了。
这要是真出了城门,那他铁定逃不了。
不过,今日午时,客栈里的小二偷摸摸塞给他一块传音石,让他短暂的和楼清雪传音了一会。
楼清雪让他不要急,说她自有妙计,也都给元祈安排好了,到时元祈用他们狐狸的方法解决这个困境就行了。
可元祈以前没做过狐狸,不知道狐狸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可等他想细问楼清雪时,少司命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不远处,阴沉的盯着他。
他只得结束传音,跟着韩凤他们离开了客栈。
可现在都快出城门了,楼清雪的安排还没有丝毫端倪,不免让元祈慌乱起来,他必须要想方设法拖延住谢逢川的脚步才行。
可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谢逢川突然停下脚步,长身玉立的站在一个卖烧鸡的摊贩前。
他眉骨挺立,薄而窄的眼皮低垂,周身清冷的气质与这烧鸡摊格格不入。
元祈抬起圆溜溜的狐狸眼,只见这摊贩上的烧鸡个个金黄冒油,一看就是蜜油腌制后再放在火上烤的。
他咽了咽口水。
但谢逢川喜清淡,更没有口腹之欲,肯定不是要买这烧鸡。
只是元祈再看,突然就发现这烧鸡摊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日他和谢逢川路过的那个烧鸡摊吗?当时有一对眷侣就在这买烧鸡,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撒着娇,男子很温柔的揉着女孩的发顶,很是甜蜜温馨。
他抬起眸,只见左前方的小糖人摊贩,右前方的烤包子摊贩,竟然都与昨日一一对得上。
可谢逢川突然停在这里做什么?
韩凤也有些不解,上前问道:“少司命,这烧鸡有问题吗?”
卖烧鸡的大叔立马大惊失色道:“这位老爷!我这烧鸡都是活杀现烤!绝对干净卫生!吃过的都说好!绝对没问题的!”
谢逢川薄唇轻抿,并未说话,只是稍稍朝前走了几步。
韩凤不解的跟上,但还是很警惕的看了眼卖烧鸡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