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越笙直白的疑惑, 暮从云默默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对方科普一下“长辈”的释义,却在解开锁屏时,看到一条一闪而过的未读消息。
【谷】:[他怎么样了?]
暮从云指尖微动, 才把他的聊天框划走,对方的消息却又一次跳了出来。
【谷】:[他有提到我吗?他…还记得我吗?]
越笙和他凑得很近,也自然看到了那条信息,暮从云犹豫片刻,没有立刻回复谷子穆。
外面那家伙有些不正常,他还得另找个时间从对方嘴里撬点话。
三两句和越笙简单解释了他受人之托,带回个陌生执念的事,越笙点点头,没就着谷子穆违规偷走收容瓶的事多发表看法,只是问:“你在灵意里接委托?你叫什么?”
暮从云欲言又止,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网名有些难以启齿,他默了默:“哥问这个做什么?”
越笙道:“几年前我接了任务,去追捕一个逃逸的恶灵,但是有人先我一步解决了。”
“桃枝告诉我是灵意上有人发放了委任,局里需要详细的报道,所以她查了下……”
越笙蹙了眉,似乎是在回忆:“那人叫什么……什么摆烂?”
他没发现青年异常的沉默,接着说道:“应该是个很强的通灵者,那个恶念已经杀害了几个人,但我们赶到时,现场却……你怎么了?”
青年侧过脸咳了一阵,越笙伸手拍拍他的背,几番自我开解后,暮从云捂着半边脸,声如蚊呐:
“就是,哥说的这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你/我?”二人异口同声。
暮从云沉默片刻,决定解释一下自己网名的由来:“那会儿生活比较拮据,所以在上面接点小单子……”
——小单子,指低于百万他都不看的那种。
灵意里谁不知道,要请动这位并不算活跃的“摆烂哥”,至少得准备七位数打底。
越笙没表现得太惊讶,但自己截了他工作这事倒是真的,青年迟疑开口:“灵意的委托一般会避开异象局,所以……我没有仔细看。”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越笙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你很缺钱吗?”
“……”暮从云眉心一跳,“还好?”
他这两年虽然拿着之前攒下的委托费用大摆特摆,但银行卡的位数暂时还没有变动。
“我的工资卡在宿舍里,”越笙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认真道,“等我回去就拿来给你。”
还不忘补充一句:“应该还有不少,我还没有用过。”
暮从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异象局竟然还没有完全丧尽天良,还会给越笙发工资;
还是先告诉他哥他卡里的余额还挺充足的,他暂时不是很缺钱用。
最终,他轻叹了声,在对方唇瓣上吻了下:
“那以后我的钱也给哥用。”
越笙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眼尖地瞧见门口处一闪而过的透明身影,察觉到他的异常,暮从云也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是那个新来的执念,”他捏了下越笙的手,“哥饿了就下楼吃点东西,我去和他聊聊。”
*
青年在屋里找了一圈,才在玄关处发现抱着双臂,别过脸去不看他的周柏。
“干什么,”暮从云眯起眼,“偷听?”
周柏嗤了声:“就看了两眼,用得着吗。”
他要真能在门外偷听这么久,那也算他有本事了。
好死不死,在他飘上来查看情况前,房间里还走出个中年女人的执念,他躲在走廊底下半天,结果刚探了个头,又被那个没看清脸的男人发现了。
……都是当特工的吗鼻子这么灵。
呛了对方一声后,周柏还是没忍住抿唇追问了句:“……那个是你男朋友?”
暮从云没回答他,搭在鞋柜上的指尖却没忍住轻敲了敲,于是周柏顿了顿,又问:“所以你和谷子穆不是那种关系?”
这次青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两分道不明的兴味,暮从云轻晒了声: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
结果周柏说什么都不听,还执意要给他套个谷子穆现任的身份。
周柏又陷入了沉默,暮从云看不清他是不是松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开始一板一眼念起谷子穆给他发来的信息,末了,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复他?”
见对方神色僵硬,他接着说道:“我朋友给我找来了些有用的消息,虽然M国风气开放,但你也知道,比起那边,我们国家就要收敛很多。”
周柏没听懂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但青年好心地补完了下半句:
“我查到……在去往M国留学前,谷子穆就有个未婚妻,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和那位未婚妻在一起——”
“但我们上次见面,我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枚戒指。”
周柏死死地咬住下唇,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住口!”
——他知道自己将要听到什么了。
暮从云仿若未闻,好整以暇地问完了自己最后的问题:
“所以——”
“你是在单恋他?”
这些简单的信息萧晓没花多久就找来给了他,暮从云一目十行地看完全部,也对这家伙的大致情况有了些猜测。
他原本以为周柏的死和谷子穆也有点关系,但按照萧晓找来的信息看——
周柏的死因是一场M国的街头乱斗,他被乱刀捅伤后失血过多,那时的谷子穆虽然和他是合租室友,却身在回国探亲的飞机上。
事出后的第三天,他才得知了这一讯息。
所以暮从云现在大概有了两个方向的猜测:
一个是周柏想报复对方,让对方忘不了自己,才执意要让谷子穆来为他净化;
另一个则是周柏对谷子穆念念不忘,在死亡后还企图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感情的事处理起来最为麻烦,活人是这样,死去的执念也是这样。
青年正待开口,始终垂着脸的周柏却低笑了声,声音嘶哑:“谁说我喜欢他了?”
周柏抬起脸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就不能……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吗?”
暮从云在鞋柜上轻叩的指尖停顿半秒,楼梯那边就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笙也注意到了玄关处的他们。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周柏还没发现多了一个人,接着说道:“他天天追在我身后跑不说,给我送饭打伞,说些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还让我和他睡在一起。”
“可等到我开始主动靠近他,他又告诉我自己有未婚妻。”
“……那他之前对我的好算什么,”周柏红着眼瞪向面前的青年,就像在透过他逼问另一个人,“施舍,还是可怜?”
暮从云沉默片刻。
按照萧晓给他找来的信息来看,周柏确实那会确实有点毛病。
他为了保护母亲,常年遭遇父亲虐待,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母亲却早已有了新家,女人给了他一大笔钱打发走他,只知道母亲如今在M国的周柏执意追来,却如同无头苍蝇般扑了个空。
谷子穆是他在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但周柏的一面之词显然不能全信,毕竟很多执念会扭曲一些生前的认知,将别人对他们的好误以为是其他。
暮从云正待开口,周柏却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越笙。
越笙并没有往他们的方向过来,见青年还在忙,他脚步微顿,就准备进去厨房里帮吴姨的忙。
但他还没走上两步,就被一个透明的执念拦在身前。
周柏摸着下颔,目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他一步赶过来的暮从云轻皱了眉,金色的流光在他指尖凝聚成线,正待飞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