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余桃枝迅速掏枪戒备,挡在暮从云身前。
分明一路上连人影都没一个,这个时候出现的……
又会是什么善茬?
“好好,”来人的身形被浓雾遮掩,只能听见一阵爽朗笑声,“没想到,十几年了,还有人能认出我的名号。”
“……关春山。”
暮从云眉眼之间的温度降至冰点,他上前一步,将余桃枝护在身后。
在金色的轮廓中,余桃枝看见青年偏过脸,对她做了个“快走”的口型。
——比起两个人一起留下,现在更需要的,是有人能够向外界传递消息。
余桃枝屏住呼吸,尽量轻手轻脚地退开,奇怪的是来人竟然对她溜走这一行为不管不顾,而且极有耐心等她出到了门外,才扬起一阵莫名的风,“哐”一声阖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愣了一秒,瞬间意识到他们中计了:“小暮!”
被关在房间内的暮从云并没有听见她的拍门声,只是皱起眉后退一步:“你把这里的人转移去了哪?”
在金眸的流光中,他逐渐勾勒出对方的身形轮廓。
关春山身材瘦削,看上去并不高大,他停在距离青年三步远的地方,嘴角扬起一个怪异微笑:“你对我这么熟悉,为什么不自己猜一猜?”
话音刚落,风声席卷向暮从云命门,暮从云下意识抬手一挡,那道银光却直直穿过了流光勾出的屏障,如同倾泻山洪一般,砍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八卦仪上还有一枚保命符,险之又险地挡下了这一击后,手表自他的腕上脱落,青年捂着手腕后退一步,被这股巨大的力道震得整条手臂都发了麻。
他紧咬牙关,一抬眼,才认出关春山手里拿着的,是越笙先前的鬼刀。
男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气音,似乎是在不解他是怎么躲开的。
就在他仔细打量青年时,三枚流光包裹的金符飞掠至他的眼前,眼见着上面的金光加速流动,千钧一发之际,鬼刀自发扬起,堪堪将符咒打落。
关春山脸色稍变,却又很快回过神来,他弯了弯唇,正要夸奖一声对手,落在地面上的半截符咒无端地自发燃烧起来。
他的视物符被生起的金焰破坏,关春山再抬眼时,青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有意思,”他若有所思地拈起一点燃尽的灰焰,“啊,至阳之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真可惜,十年前,我应该把你也送去陪你父母的,”关春山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那会异象局有个小怪物一直追着我不放,你也活不到今天。”
暮从云没搭他的话茬:“你把他们都带去了哪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驱灵人没有驱役恶鬼来将园区的活人屠杀殆尽,反而是把他们悄无声息地送去了某个地方。
——怎么想都不合理。
关春山侧耳倾听了会,但青年开口时用了混淆符,他一时半会还没能确认对方的位置。
“你猜不出来么?”他漫不经心地动了腿,开始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将一个个座椅拉开,晃晃悠悠地在其间逛着,
“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的爱好吧?”
青年沉默片刻:“你选了收容室守门的员工下手,说明你的目标是那里。”
“但你并没有选在那边出手,因为净化区的执念也是从收容室运送出来的;”
“留下血阵,我本来以为……你们会通过阵法闯入异象局。”
“但现在看来,是你暗示自己会用同样的传送阵,把这里的活人都转移走。”
脚步声伴随着翻找声响起,像是有人在仔细搜寻他的踪迹,关春山赞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挺会猜的,看来你对我研究很深嘛。”
但这还是没法解释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驱灵人为什么大费周章地要把这里的活人转移走?又为什么要画下那样一个引导他们前往灵坟的血阵?
一定还有哪里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暮从云闭起了眼,仔细地回忆着被他遗漏的细节。
凶案现场,用人血绘制的传送阵,消失不见的数百位净化区成员……
——等等?!
有什么灵光一闪,却还未等他来得及震惊,关春山就给出了如他猜测一般的答案。
“但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小朋友,”那股阴沉的声音缓缓靠近他藏身的位置,“我为什么大费周章,要用活人的血来画阵……你还想不明白吗?”
用活人画血阵……
“生人祭……”
暮从云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你果然懂我!怎么办,我都有点舍不得动你了,”
关春山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离他最近的办公位上,
“没办法,我也不想杀这么多人的,但是刀里这位不同意啊,还说不这么做,他就解除不了契约。”
说着,关春山停在了最后一个还没有翻找过的工位旁,缓缓弯下腰去,笑眯眯地对上青年的眼睛:
“——找到你了。”
第87章 瓮中
比他动作更快的却是半蹲在桌底之下、蓄势而发的青年。
长腿横扫出来的瞬间, 暮从云翻身而起,论体术关春山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男人反手一扬, 往暮从云衣领上贴了一张符。
尽管青年已经用最快速度将那符咒撕了下来,却仍不免恍惚了一瞬。
一时间,他好像被谁人强行塞入了几大口怨气, 悲伤、痛苦、不甘……数不胜数的负面情绪在瞬间劫取了他的心神。
符咒上泛着诡异的血光, 关春山好整以暇, 看着面前捂着喉咙半跪的青年。
“真奇怪, ”关春山轻叹一声,拿起桌上的陶塑在指间把玩, “你们异象局一个个的, 都把‘给这群执念净化, 送他们入轮回’奉为圭臬。”
“明明有能够掌握他们生死的能力,却偏偏要选择当什么救世主。”
说着, 他又摇了摇头, 惋惜道:“可惜啊——”
关春山示意他去看办公室外,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站满了走廊的执念:“看, 你们掏心掏肺的对他们,他们难道会领你们的情吗?”
“反倒对我这个放他们自由的人, 他们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呵,”青年冷笑了声,在阴影之中的面孔缓缓抬了起来, “拿这些被污染的执念当挡箭牌,不觉得好笑么?”
他可从来不知道,驱灵人都是这么些堂而皇之的厚脸皮。
“诶,这话说的。”
关春山倒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他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连起身都困难的青年,一拍手道:“好了,也差不多该送你上路了。”
“嗯……”说着,关春山拿出手机对着他看了看,“你好像还是刀灵挑选好的容器,那就更完美了。”
“我会用对那小怪物一样的死法对待你的,”男人阴恻恻地晒了声,“毕竟你们俩……可都是我的老熟人了。”
青年沉默片刻,忽而问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对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能一下子解决两个心头大患,关春山心情大好,也耐心地给予了对方临终关怀:
“那小怪物?就是刀灵现在的契约者,还是个实验体……叫什么越笙是吧?”
“其实你猜的灵坟方向也没错,我把这里的人都送去了那边,有这么多活人做引子,刀灵也在那边,应该足够解决这家伙了。”
“唉,”关春山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也真是的,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就只被你们两个家伙揭过底,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越笙死亡后,异象局那边不会知道一切背后都是他的手笔,面前的青年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这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