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加迦没有睡,之前连续的昏睡让他厌恶了睡眠,反而专心致志地盯着树叶缝隙间落下的雨水以及暗红的夜空,心下则不自觉感慨了如今年轻纯血的出色实力。
虽然各灵城如今为了保证纯血的出生率而变得越来越极端,可阿达加迦在实际率领他们战斗过之后却不得不承认这群年轻的纯血除了经验一切都非常完美,他们都像帝坎贝尔一样基础魔力普遍较高,拥有过于聪明的头脑,和对战斗有着海绵般的学习能力,只要教过一遍就能记住。阿达加迦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给这些年轻纯血足够的时间去成长,肯定就能带领族群整体向上飞跃。
卡露雅尔用水域魔法顺序检查过大家的伤势后,这才放下心来,拿着食物和水去找阿达加迦。
“我没记错的话,阿达还没有吃的吧?”卡露雅尔说。
“是的。谢谢卡露小姐。”阿达加迦礼貌地回答并接过了食物和水,立刻开始往自己的胃袋里塞水和食物,防止自己再度莫名其妙地昏睡。
“看来已经是水之月的暴雨季了。”卡露雅尔边嫌弃着这些补给的味道边感慨着,仿佛可以通过跟朋友的聊天来遗忘它们的难吃程度。
“我很喜欢水之月。阿达呢?”她问。
“我也是。”阿达加迦回答。
每年暴雨季灵城的佣兵任务就会很少,因为人族连运送物资都变得困难了,一旦人族不在大陆上到处跑,追踪食物的鬼族也会减少,加上他们在这个时期会被大雨限制嗅觉的作用,鲜少会主动追踪他们的“食物”或者是“敌人”的气味,让这横跨百来天的大雨成为灵族最喜欢的一年一度的“假期”。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长期在外的同胞,千里迢迢地返回到各自出生的灵城,去见家族里的成员,或是他们记挂的某个特定存在,像朋友,亲眷,指导者,学生……还有念念不忘的谁。”阿达加迦带着些感慨说。
卡露雅尔点了点头,礼貌的等到对方停下来把话题转交给她的时候,陡然伸手拽了拽阿达加迦的衣袖,歪着头看向他。
“阿达。”
“我在听?”
“你愿意来海克鲁城吗?”
“……”
帝坎贝尔在追击役鬼的几分钟后意识到,他们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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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狂诗之炎(10)下
不,或许并不能称之为战况,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跟对方战斗的机会。只要他们即将追击进入可攻击距离,对方就会保持在距离半径之外突然反向高速移动。
超光速级的移动方式如同迎面撞向他们脸孔的飓风,他们不止需要闪避,还需要防御,根本无法与之战斗。
反复几次之后,两位城主自然察觉到役鬼是在故意引他们高速四处移动从而耗损他们的体力,同时敌方还以不断掀起偌大的气流和音爆来扰乱他们的进方向了,并且逼迫他们耗费魔力来防御。
只是即便帝坎贝尔和莉莉娅只花了几分钟就察觉到这件事,整个队伍已经跟因为跟不上敌方的速度而变得散落各处。对方的移动速度甚至没有因此减慢速度,反而在继续加快……最后,只剩下他们和两位能跟上的队友——连海斯和齐图家族的那两个蠢货,其他的队员竟然全都掉队了。
追击超过三十分钟后,就连两大家族的家伙都不是役鬼的对手,只剩下特殊阶的帝坎贝尔和莉莉娅还能勉强跟上。
“该……死。”莉莉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简直就像是一个缺乏运动的柔弱人类,“它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提问。”跟帝坎贝尔“纤细”的外表不同,他在追击的同时还纠缠于方才莉莉娅所提到的“担心”。
“什么问题?”莉莉娅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大脑才缓慢地跟上状况。
“现在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吗?!”莉莉娅几乎要对身旁那张美丽却冰冷的小脸蛋尖叫了。
“当然。”帝坎贝尔说。不如说正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追击,这才是最适合谈话的时候。
“……”莉莉娅觉得爱情已经蚕食掉海克鲁城主的全部灵魂。
“是‘永行’吗?”帝坎贝尔问。
“很显然。不是吗?”莉莉娅向地面释出了一点魔力,让芙树精灵们帮助自己移动,借机稍作休息并无奈地回答,“我担心‘永行’——确切地说我担心他如果他真的持有‘永行’,或者知道‘永行’在哪里却隐瞒至今。那你所做的一切不止帮不了他,还会让你也跟他一样,沦为大家的敌人。我所说的大家不是只这支小队,而是整个族群。”
“我认为,”帝坎贝尔在她说到途中已经猜出了后半句,却用奇怪的话来回答,“我们族群过于依赖圣书了。就算他真的持有‘永行’,那也不过是一本魔力充沛的圣书而已,跟他是谁没有关系,我们不应该……不对,等等!”
他骤停住自己原本在说地话,莉莉娅立刻意识到对方停下的原因。
“它突然减速了!”
役鬼的速度陡然减慢下来,让两位城主忽然咬近了在役鬼身后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再有数百米就能进入魔法的攻击范围,尤其风魔法以攻击距离远著称,简直是为帝坎贝尔搭建的最佳舞台。
可后者却说出了让莉莉娅脊背发凉的话。
“那匹役鬼逃跑的方向是——”
阿达加迦已经盯着变成黑红色的天幕很久了。
远处有相互撕扯的雷电,能感受到过于湿润的空气,浓烈得就像置身阔叶森林中那样。
梵释。
这个词再度毫无预警地浮现在他脑海,让他忽然察觉到自己依旧没有走出它所覆盖的范围,毕竟它曾经是那么的广博,而无论是他的记忆还是身体,都忘不了这熟悉的一切。
他能清楚的嗅到幼时熟悉的空气,每个雨季都能窒住他的呼吸,也仿佛一种邀请,让他不自觉闭上眼睛,改以皮肤和耳朵去感受雨水带来的惬意。
他的自然精灵们也是同样。
他已经不讨厌自然精灵们划过皮肤的触感了,习惯之后甚至还明白那就是“风”的一部分,只是比平常所感受到的风要轻灵数百倍,导致它经常被忽略不计而已。
至于会不会变成自然精灵、什么时候会变等问题,他觉得可以晚些时候再思考。现在他只考虑“活着”的部分、考虑当下应该做些什么,就算再短暂,他也会遵从导师和……或许,还有小城主的意愿,认真的活下去。
所以,当他听到卡露雅尔的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卡露小姐在邀请我去海克鲁做客?”他不确定地问。
“不是做客。”卡露雅尔说,“是邀请你离开西乌斯,到海克鲁来。”
“为什么?”阿达加迦疑惑。先不说海克鲁城是法师城,根本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也不说去还是不去的问题。问题是:为什么?
卡露雅尔难得展露出不顾礼仪的那一面,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径自问:“阿达,你还记得我在西乌斯城堡宴厅里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就是诺拉获胜的那天,也是她被剥夺胜果的那天。”
“记得。”诺拉的存在过于特殊,他怎么可能忘记?不止是超速生长,还有她远胜于周遭的力量、超再生速度以及过剩一样的体力,都跟她低到实验室仪器都检测不出来的魔力值相冲突。仿佛她只有一部分是纯血,而另外一部分却与纯血完全无关,是区别于魔法的、另一种意义的“强大”。
诺拉出生意味着族群的迁跃,或许更强,也或许更弱,无论如何都阔别六百多年的重要时刻,如同大陆历史上极为特殊的那一笔——“三战灵”横空出世的时候。
“我没有忘记风魔法的事,我会教她的。”阿达加迦说。毕竟他已经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反悔那种可耻的行径他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