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小队的其他成员步出短距离传送阵的刹那,直接为光亮短暂的剥夺了视力,等待超再生修复的同时,他们也被剧烈的震颤击倒跌倒在地上。
“该死!”莉莉娅发出了不符合礼仪的大声咒骂,其他队员更不用说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呼迭起,其中作为空间系圣阶的欧兰因声音最为响亮,几乎是不顾礼仪地尖叫起来:“西乌斯城就在人族光能级攻击的路径上!”
阿达加迦再度现身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要塞城墙顶,来到要塞边缘区域。从这里用提速魔法往前只需要十多分钟就能到达暗系居住区,接着就是低中高三阶居住的街道,等跃过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区域,就能抵达中央城堡……全程大约只需要一小时。当然用传送阵还能更快。
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段过于漫长的距离。在他没有办法开设传送阵的前提下,单靠提速魔法就会对魔力徒劳耗损,这样即便赶到中央城堡,魔力见底的话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留着魔力。至少对处于“红线”困扰时又强行向自然精灵们“征用”过魔力的他来说,就算他的骨头和灵魂足够坚强,他的身体却不止是由这两个部分组成,还有大脑。
想到此前从风炎圣树上掉下来他都没办法靠自己的身体维持一个恰当的落地姿势,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光凭自己的两条腿跑到中央城堡。
可他还是在大雨中奔跑了起来,毕竟魔力是他仅剩的依仗了,尤其在它非常稀少的前提下,真的不能随便浪费丝毫。
不过实际情况比他所估算的还要糟糕,他根本没有通过暗系居住区的一半范围就得被迫停下来休息,喘得像是一条在盛夏里奔跑了上百公里的狗。
这条新的、不知道该用什么颜色来命名的“未知线”,竟然直接让他变成了一个“柔弱的法师”,竟然连这种不起眼的奔跑都能让他疲惫不堪。可现在也没有时间休息,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朝中央城堡赶。
更倒霉的事情当然还在后头等着他——西乌斯要塞的“外围”、包括暗系居住区的地面,大部分都没有铺陈过砖块,只要来到暴雨集,就会变得泥泞不堪,他几乎每跑几步就会打滑,而他的大脑则在故意跟他作对,让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控制自己的身体,才能勉强保持住平衡,地面上陡然传来不合时宜地剧烈震颤更是雪上加霜,直接打断了他本来就踉跄的奔跑,接管了他本来就不受控制的身体,将他彻底击倒在地。
阿达加迦沿着泥地狼狈地滑出去一截才勉强停起来,半趴倒在地上,鼻子和嘴巴里都呛进了不少的泥,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猛咳了几声,用不甚干净的衣袖抹了一把脸,又毫不在意地站起来,继续朝着中央城堡奔跑。
可他他没跑出多远,又被脚下泥泞与身体上的失控以及不合时宜的地面震颤再度击倒在地。
这一回他摔得比刚才重,刚刚勉强站起来没跑出多远,又被泥泞滑倒了,接着是第二、第三次……直到他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真麻烦。
许久,阿达加迦才艰难地扭过头,勉强把自己的脸从泥泞里拯救出来,以一种夹杂着无奈的怨愤情绪,抱怨着周遭的一切,譬如:麻烦的雨,麻烦的泥,还有他这麻烦的灵魂、身体和大脑。
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麻烦了?是他刚才连续用了两次“拟相”的原因吗?不过是两次“拟相”居然会让他变成这样?
他现在的样子肯定非常狼狈,狼狈得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看,更无法相信。而他都已经变得如此狼狈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弃,为什么还要赶去中央城堡?这样的他即便赶到了,又能如何去履行曾经向导师保证过的诺言?
“科特。”他不自觉唤了一声。
“你怎么又在盯着那些空间罅隙看?”
大雨和记忆里相同的场面一起蹿过记忆的堤坝,砸进阿达加迦的视野里,也让他的耳边再度回荡起了如同梦境的熟悉声音。
导师在大雨中的要塞墙顶上找到他,发现他正坐在外侧靠近空间罅隙的地方——就像帝坎贝尔带永行小队出发前碰巧在墙顶遇到他的时候。
“你为什么每次闹别扭的时候都会跑到要塞墙上盯着罅隙看?”导师问。
“这还需要理由吗?”少年时的阿达加迦瞪了一眼导师,假装理直气壮其实却是在愤愤不平地发泄着情绪,“我喜欢这里!不行吗?”
其实理由很简单,不过是因为空间罅隙都是由他所熟悉的魔力波动构成的。
“你……”导师似乎想骂这个笨蛋学生,但是终归没有骂出口,换成了一声兀长地叹息,“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下面就是空间罅隙,如果掉进去,就连圣阶都有可能会被撕成碎片,你怎么还是喜欢坐在这么危险的城墙顶上?你就不知道‘非常危险’这句警告的意思吗?跟我念一遍:非常危险。”
同样熟悉的还有导师揉乱他头发的动作。
少年时用稚嫩地声音回答:“我没有闹别扭!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还有,说过很多次了,别揉我的头发!”
“反正已经很乱了,揉一下也没有关系。”导师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是,你怎么又跟他们决斗了?而且没有手下留情。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跟他们决斗的时候必须要手下留情,可你甚至差点把他们都打死了……”
“是他们太弱了!”少年打断了导师。
“是你太强了。”导师反驳学生。
“难道强是我的错,而不是他们弱的错。因为他们弱,所以他们就一定没错,却都是我的错吗?”气糊涂的少年颠三倒四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是。我没有说是你的错。”导师居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叹息道,“但你这样做就是不对。”
“……?”
少年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导师的逻辑了,干脆扭头选择无视导师。后者早已经被大雨淋湿了,跟他的笨蛋学生一样,干脆叹着气在学生身边坐下来。
反正他们都不会感冒,偶尔陪着笨蛋学生淋个雨也没什么关系。
导师耐心十足,等到少年怄完气主动出声问:
“科特,风系真的是那么特殊的天赋吗?目前只有我一个风系……”
“并不特殊。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也是风系?”导师无奈地提醒他,“别把给我排除在外,好吗?我会很伤心的。”
“科特不一样。”
这个事实就算是愚蠢的少年时的他也清楚的明白。
第150章 冻火灰砾(2)
“科特在任何意义上都是特殊的。”
少年问:“所以,除了科特你之外,全族只有我一个风系,他们不止不‘珍惜’我,还因为我是风系就排斥我,科特你还不准我发挥正常的实力去跟他们决斗?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学生,居然要我对他们手下留情?我为什么一定要让着那些没有实力的蠢货?”
他说话的时候当然没有哭,可是雨水却像不甘心的眼泪,不停地流淌过他的脸,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害得他不停的用手掌抹掉。
“他们跟梵释里的、曾经的……跟你同龄的那些……已经逝去的同胞们不一样。”导师再度叹息着说,“拥有实力的你如果不作出让步,那所谓的决斗就与荣誉完全无关了,只是单纯的欺负弱小。”
“可是他们也在用语言欺负我,不是吗?”
“这你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问我自己?”
“如果你的灵魂跟实力一样,你还会在乎他们怎么谈论你吗?你还能被他们的语言伤害吗?”
“……”
答案显而易见。
但承认自己的内在非常脆弱这个事实,实在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少年时的他果断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