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_作者:水戈骨土亘(309)

2025-05-02 评论

  帝坎贝尔所有的疑惑,阿达加迦都问过自己千万遍。

  为什么对其他家伙有助益作用的圣书,却反而在削弱自己?就像他们会怀疑没有魔力因子的是否还是同胞。为什么被视作起源“三战灵”留下的力量,族群的象征、公约、起源,却都在排斥他,甚至想摧毁他?

  帝坎贝尔口中的疑惑阿达加迦在那两百年的荒原流浪生活里问过自己成千上万遍:他到底是什么?

  可惜,没有答案。

  后来他学会了不去在乎那些没有答案的事。

  可疑问依旧存在。

  就在阿达加迦准备推开帝坎贝尔的时候,他却遗忘了肩膀上的重量,也忘却了疼痛。

  “别走好不好?”

  哽咽的声音微哑,几乎轻不可闻。随后是颈间感受到滴落下一种过于谨慎而小心的水滴。可惜它们并非是水滴,也并非是自己的汗。

  不多。零星几滴。在还来不及分辨时就消失无踪。可事实却以一种过分喧嚣的形式,不容辩驳地呈现在他的耳畔。

  哭了!

  坏蛋!

  过分!

  主人实在是太邪恶了!

  他比您小将近六百岁!

  您居然把他欺负哭了!

  不过,他哭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哦……

  或许可以多欺负几次?

  阿达加迦:“……”

  提问:你们又是从哪学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回答:我们不会出卖朋友的!

  好的。看来还是那些可恶的暗夜精灵。

  阿达加迦在自然精灵们的吵闹声中叹了口气。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欺负小自己六百岁的小城主的确是非常混蛋的行径。

  他侧过身,捧着帝坎贝尔的脸,以过小的手和并不熟练的动作帮对方擦了擦没来得及干透的泪迹。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他说,“这根本不像你了……”

  “闭嘴!”帝坎贝尔恼羞成怒地打断,“我才没有哭!”

  “好的,当然,肯定是隧道里漏水了。”阿达加迦边说边踮起脚,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我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他用过于娴熟的谎言来安慰对方。

  “过去的那些事情并不重要,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帝坎贝尔先是因为额头上的轻吻怔了一会儿,然后才发出介于否定和肯定之间的轻哼,接着又被对方那双写满了然的浅绿色眼睛注视得窘迫起来,同时也意识到对方“轻浮的过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大概,可能,或许,不,估计一定就是这些根本就毫无自觉的小动作里呈现出来的……就像此前对方说再见的时候吻了他的手,之前还毫无自觉的抚摸他的脸一样。真是可恶又毫无自觉的轻浮混蛋!

  “抱歉。我不该跟你进行这些根本不会有结果的无聊争执,你甚至没必要为此难过。”阿达加迦的话打断了帝坎贝尔的思考,“有些事情我的确无法让步。这跟你是谁、你说了什么,给予我什么保证都无关。以前的我或许还能被导师劝服,现在却不可能了,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因为我必须能先说服自己,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事……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将近七百岁的老家伙了,而老家伙无一例外都会变得越来越固执。”

  他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就像之前告别时那样,吻了吻帝坎贝尔的指节。

  “现在你都明白了,我就在这里跟你告……别。”

  好的,他的话又没能说完。

  “你说导师?”帝坎贝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微热的脸颊让他故意掠过了那些窘迫的情绪,抓住了这个词,也抓住了对方即将放开的手。双手。

  “导师不是科特拉维?是你此前提过一次,后来却再也没有提起过的‘导师’吗?”

  “是的。”阿达加迦回答,“我真正的导师。”

  “因为他的死?”帝坎贝尔问。

  “是……”

  “因为他是因你而死的。”

  小城主是怎么猜到的?阿达加迦不由自主地露出愕然的表情。

  “看来一切都有答案了。”

 

 

第209章 缺失之风(12)下

  这才是阿达加迦自身结症的根源,而对方惊愕的表情也的确佐证了自己的猜测。

  “我明白了。”

  帝坎贝尔终于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你所伪装出来的表象,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欺骗什么,而是一种自我隔绝。因为你害怕谁会再因你而死,所以才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全部,无论是好是坏,这样你就能更好的把自己彻底的与世隔绝。”

  阿达加迦无法否定也无法肯定,甚至不知道应当如何表述自己的惊愕。

  “那不过是一些糟糕的过去,你假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被牢牢地禁锢在了里面。”帝坎贝尔继续道,“你早就不应该管那些过去了,或者你早应该寻找其他的方法、能真正面对它们的方法,藉此把自己从枷锁里释放出来。”

  “并不存在这种方法。”阿达加迦回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相信我,我试过,也寻找过,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我早已经找到了。”

  “你还遗漏了一个。”帝坎贝尔说。

  “遗漏?”阿达加迦困惑。

  “我。”帝坎贝尔说。

  “……”

  “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向前走——这是以前的你不可能想到的办法,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帝坎贝尔说,“扔掉它们,扔掉过去。因为你还活着,因为你身处现在。”

  阿达加迦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回答帝坎贝尔的话,就像遗忘了所有的语言。复杂的情绪从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逝,介于半信半疑与无可奈何之间。

  许久,他才找回了声音。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是我无法否认的事实,就算你说的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可你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我跟你去海克鲁城。”他摇了摇头,不为所动地固执道,“你放弃吧,你不可能说服我的。说服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

  “那什么才有意义?”帝坎贝尔问。

  同样的问题,阿达加迦曾经问过两位指导者的问题,却不能用科特的话来回答帝坎贝尔,无论是哪个科特都不行。

  “在我看来一切其实早就没有意义了。”阿达加迦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因而他的固执也变得无法动摇,远远超出任何想象之上。

  帝坎贝尔意识到自己的言行都对阿达加迦来说毫无意义的此刻,难掩失望的沉默下去。

  绝望胜过了他所有的坚定,让他惊慌失措:酒馆里可笑的初识、另眼相待的伊始、危险中决不放弃的存亡与共以及毫无保留的信任,都在此刻逐渐龟裂。

  帝坎贝尔的嘴唇抿成一线,竭尽所能在自己脑海中搜寻。就在阿达加迦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寻找到最后一点无法放弃的真实,因而死紧地捏住不放。

  “如果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也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帝坎贝尔问,“那之前的‘那些’也没有吗?”

  “之前那些?”阿达加迦困惑地问,“哪些?”

  帝坎贝尔略微错开视线,有些窘迫的轻声说:“风炎圣树。”

  “风炎圣树?”阿达加迦更加困惑了。

  “你连这个也忘了吗?”帝坎贝尔回移视线,重新不悦起来,“你怎么敢忘记?”

  “我忘了什么?”阿达加迦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你在风炎圣树下吻了我。”

  “……”

  帝坎贝尔给出的答案让阿达加迦直接僵住,之前被他视作无法应付的状况而被彻底抛开的记忆,因为前者的话语陡然奔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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