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染上浅灰的天幕,接回自己房间迅速换了一身衣服,简单收拾过自己的仪容后,就站在阿达加迦房间门口静待天亮——就像之前对方等自己那样。
他打算等对方醒来,直接把对方带到餐厅,一边用餐一边认真的问一问。
可是,直到卡露雅尔和诺拉都起床去用早餐的时候,阿达加迦都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焦躁起来。
耐心一点儿。他反复这样告诫自己。
只是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他的耐心就已经彻底告馨了。
他敲响了房间的门扉。
没有回应。
他反复如此。可惜依旧没回应。
他干脆推门而入。
房间里当然已经看不到阿达加迦的身影,就连窗户边的地上都有晨间的露水,显然房间的主人放任它就这么开了一整夜,也没有打算把它关上。
他因此愣了一下,接着就突然惊慌了起来。
他在房内迅速的找过一圈后,甚至还探出头往双子塔下方看了一眼,接着又仔细看过了那些树藤的缝隙,排除了对方从窗户跳下去或者正在爬树的可能性,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262章 缺失之风(35)c
他立刻去询问了双子塔所有出入口的值守,再三确定阿达加迦没有离开过中央城堡,这才着手从内部仔细找起。
然而无论是餐厅,窗外那些树藤,还是那些小家伙学魔法课的地方以及“七会”的范围,都没有见到他。
更确切的说: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谁见过他一根银发。
以阿达加迦的“显眼现状”来说,帝坎贝尔肯定不能发动太多人手去找,当然只好求助于卡露雅尔与诺拉帮忙。可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们三个一起翻遍了中央城堡的各个角落,到了后来甚至还用上了探查魔法,却都找不到阿达加迦的踪迹。
帝坎贝尔当天晚上就被这个事实击倒了。他简直难以置信:居然有谁能在他的中央城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这么消失了?!而且是没有任何征兆就消失。他完全相信以自己对阿达加迦的了解,肯定能提前察觉到对方的任何异状。但事实上阿达加迦真正要做什么的时候,完全不会显露出任何异状,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计划的类型,而是一时兴起的典型。于是他不止没有表露出异状,还亲口向帝坎贝尔表示了高兴与肯定,结果居然一样也没有做到。
说好的考虑几天呢?什么叫考虑?显然是用脑袋思考,而不是身体力行!
接下来三天,帝坎贝尔脸色简直能冻死整个中央城堡的其他亚灵,满脑袋只想拽住某个绿眼睛老混蛋的衣领,用力摇晃他,告诉他把一切都搞反了,甚至连词都用错了。
他根本不该告诉自己要“考虑几天”,应该说“消失几天”才对!
当然,无论如何,此时的帝坎贝尔都想象不到,阿达加迦会选择把自己关在壁柜里……
躲避探查魔法对阿达加迦来说并不困难。
隐藏或融入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用到任何魔法,是风精灵们的一种天性。
就像在没有什么东西能衬托“风”的前提下,它就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存在。因而他虽然躲在帝坎贝尔隔壁房间的壁柜里,但只要他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就连探查魔法都找不到。
其实说“躲”也很不恰当,他只是走了进去又碰巧没有出来,还顺手关上了门而已。
壁柜里一度很黑,但他的风精灵很快就被“星宵”吸引,悬浮而出,互相辉映闪烁。
他在那些仿佛星光从天幕上降临于此的奇景中背靠着壁柜,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开始的两天,他只是盯着那柄剑看。
直到三天后,他才敢伸出手,把它从悬挂的地方取下来,抱在怀里,用指尖摩挲那个螺旋形的徽记。
这是他的徽记,也是科特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真正的、跟他们拥有一样天赋的同族。这或许是大自然的某种警告,也可能是他不愿意去教导任何有风魔法天赋的学生所导致的。或者二者兼有。就连帝坎贝尔的魔法课程里碰巧出现的那名聪明的风系小女孩,也只是“极有可能”,如果得不到适合的指导,她的天赋很有可能会在未来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消失,变成一个没有天赋魔法的、在海克鲁城变得“无关紧要”的低阶法师。
“独一风系”就是这么奇怪,不止取决于天赋,还取决于灵魂成长的漫长过程,所以才会如此罕有。
他记得这些,就像他至今依旧清楚的记得这柄剑从血系传送阵里掉出来,砸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
并不疼,却很沉。
他作为银炽之风的那段时间,一度想过佩戴这柄剑,想假装自己是个战法双修,可实际上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是以“那种形式”得到了剑,除非他能为科特报仇,否则就是亵渎,也是亏欠,他不止会无颜面对记忆里的导师,还会无法面对这柄细剑。
他曾经无数次思考过同一件事,最后都得到同一个答案:如果科特没有以那种过于特殊的形式把剑留给他,而是嘱托或赠予,那就是对他的认可,即便他是个半吊子独一风系战法双修,他也会心安理得的佩戴着它,后来也不至于急功近利的去获得圣书力量,当然还有复仇的部分。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对魔鬼与自身力量差距的切实认知,也是从“那一刻”才以鲜血淋漓的方式开始的。
最终,他只能选择拆下了嵌在剑柄上的那块“阿达加迦”,放在了自己的法杖顶端,这也导致他被驱逐时没有来得及带上这柄细剑……
他曾经沉溺于复仇,现在如果有机会也会如此。这柄剑不知不觉间对他来说已经代表着导师本身。
它在数百年的时间里,都注视着他亲手给族群带来的糟糕现状,也注视着他被不得报的仇恨折磨得失去了自我,结果就像他对帝坎贝尔所说过的那样,他需要时间思考。
只是他实际上并没有在思考,而是像他以往陷入困境时那样,只会选择埋首自己过去的记忆里,企图搜寻到一个科特早已为愚蠢的他学生准备好的答案。但这一次他却没能找出任何相关的答案,因为这就像是创建家族一样,也是科特没来得及教导他的部分。
这种他完全陌生的状况,让他感到非常恐惧。
在他经过漫长的孤独与否定的时间后,他重新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赢得了一小部分同胞们的尊重,让大家愿意重新寄望于自己了。即便在他最强大的过去,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就像是刚开始遭到误会的时候,一次两次或许都急于解释,可是成千上百次过后,显然不止不会去解释,还会习以为常了。而他已经经历了数百年……事到如今,就算依靠这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伪装得再像一个小孩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在如何。他最恐惧的东西早已经不是失去力量、不是被谁背叛,也并非是死亡,而是未知。
就像任何顽固的老者一样,他最害怕的就是带着无限未知可能的未来。
他思考到途中,就抱着剑睡着了。
等他醒来后,又再度如此。
就像他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导师和这柄剑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是反复在梦中回忆那些过去的细枝末节;
就像他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只留下一个“希望永不磨灭”的冀望的时候,只有过去能给他前行的勇气;
像他曾经不由自主的追逐过的属于科特的背影,所以才会踏着对方留下的脚印,一步步前行,继而成为一种依赖于记忆的陋习……重复的无意义行为,如同重蹈覆辙的命运在根深蒂固,让他在有限的清醒时间里,变成了昼伏夜出的、缩在这个壁柜里、始终抱着这柄剑,如同想要跟不知名的敌人战斗,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入了一种清醒状态下的“发作”之中。
第263章 缺失之风(35)d
阿达加迦“凭空消失”的第十天,帝坎贝尔已经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躁。唯一让他还没有去疯狂寻找的理由,只有对方现在根本没有魔力进行“拟相”,根本不可能离开海克鲁城这个事实。因而相比相信对方可能已经不在海克鲁,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根本没离开过中央城堡。就在他差点用城主权限让整个中央城堡都去寻找对方、却卡露雅尔及时阻拦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奇怪的报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