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家的确记住了诺迪,甚至误以为他们比海斯和齐图家族都要古老、是其中一位“三战灵”建立的家族。
“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最好的同伴,也是‘唯一’的同伴们。也是因为他们,我才首度明白了同伴的意义,并且首次成功抵达魔鬼巢穴的外围。”阿达加迦说,“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原因,不知道那是为了给科特复仇,就愿意与我一起投身险境。”
其中三位以及包括海蒂在内的诺迪家族的成员就是为了帮他复仇或死或伤。
“但,魔鬼巢穴是一个超乎我们想象之上的地方,复仇依旧以失败告终。”
无论是对逝去同伴的愧疚,还是对诺迪家族和圣书骑士的应当肩负的责任感驱使,他在短时内只能搁置了复仇,专心于家族和族群。
“其他就是你所熟知的‘那些’部分了。”阿达加迦说。
帝坎贝尔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对方所指。但他原本以为是“银炽之风”的辉煌带动了诺迪家族,没想到二者居然是互相成就。
“海斯和齐图家族望风而来,用各种名目接近我。”
他们偷学战斗技巧,从他手里拿走过几次圣书战的最终胜利。
“这也是我途中没能彻底连胜的原因。
但三大家族齐聚于海克鲁城,无疑促成了三大家族的竞争,也催生了许多有实力的亚灵,并开启了海克鲁城远胜于其他五座城的鼎盛时期,继而成就了一个以“圣书战”为中心、以家族实力高低为竞争目标的族群昌盛的契机。
“直到两百多年前,也就是我开始失去魔力,级阶跌落的时候。我逐渐归还了圣书,直到最后一本——但这时候,我在记录里‘还活着’。”
再后来的事,帝坎贝尔已经从海恩和阿达加迦的争吵中了解了许多,后者当然也不打算重复一遍。
当然,更糟糕的是,除了自身魔力的流逝,齐图和海斯也开始针对诺迪家族。
“他们认为失去了魔力的我已经不能再保护诺迪家族,也认定诺迪家族已经很难再有作为,因而他们不止联合起来排挤诺迪家族,还来挑衅我。”
但他还有“跃阶战法”和“独一风系”的专属魔法。
“我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他们。”
两大家族由此认定要让使得诺迪家族真正一落千丈,必须——
“彻底消灭我。”阿达加迦说。
帝坎贝尔瞪大双眼:“消灭——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阿达加迦回答,“我本来以为那至少是诺拉艾菲和塔利莱威建立的家族,无论如何也不会堕落到那种地步。”
但海斯和齐图早已经堕落,并且粉饰得毫无破绽。
他们希望“银炽之风”能彻底消失,并认定只要他死了,诺迪家族就会彻底步向衰落。
“虽然我不畏惧他们,但战斗本身对那时候的我的身体负担非常之大,会加速我自身的基础魔力的流逝。”
虽然现在也是如此。但,当时的他显然比现在要更不顾自身和后果。
“我的同伴们为了保护我,就传出我失踪的消息——那一年就是你所知和记录里记载的‘银炽之风’失踪或死去的那一年。”
他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彻底藏进了暗处,被诺迪家族所庇护。
“可惜,我和他们还忘了一件事。”
来自诺迪家族的庇护不可能永远存在,不止跟诺迪家族的兴衰有关,还跟阿克凯德跟家族成员的亲密程度有关,而他疏离的举止显然让除开初创成员之外的其他家族成员并不了了解他,也不可能无条件就站在他这边。
而更残酷的命运早已经在这里等待着阿克凯德。
第339章 永焚仇火(4)d
余下的三名诺迪初创同伴和早期的核心成员在随后的十余年中,因为年龄已经到达寿命的极限,无可避免的陆续患上了魔减症。但跟他们同岁的阿克凯德,除开魔力流逝的情况与魔减症相似,外表却没有任何衰老,显然没有跟他们患上同一种病症的迹象。
他活过了那一年,又活过了下一年。他陪伴着一位又一位诺迪家族的成员度过最痛苦的时期,目送他们去世。到后来,他都记不清自己究竟目睹了多少次魔减症带来的死亡。
最后一位当年梵释的同伴去世的那一天,他越过了四百岁。
这是已知的最长寿命,而他外表依旧维持在二十五岁,没有丝毫改变,魔力也是一样。
他的同伴们都死了,但他依旧还活着。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命运继续恶作剧。
他又活过了那一年,再一年……十年后,死亡的永宁依旧没有眷顾他,甚至连眷顾的征兆都没有。
即便他再愚蠢迟钝,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古怪的状况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禁回想起“三战灵”竭尽所能保护自己的行为,以及尚未缔约就能与自然精灵交流等等怪异的细枝末节,更对自身产生了难以形容的庞大疑虑。
如果他的确跟自己的同族不一样,那他到底是什么?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跟大家有什么不一样,但实际上光是寿命这一项就已经足够特异,而这些又肯定不是“独一风系”的特征,因为科特身上并没有出现过。
对自身的疑虑、不得而复的仇恨、对魔减症的憎恶、魔力流失和信任的同伴的死所带来的多重绝望,逐渐而彻底地击垮了他,让他又回到了当年科特死后的、糟糕的自我封闭中。
那种状态下的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但以海恩和海蒂为首的诺迪家族的新一代核心成员,并没有怨恨他,甚至依旧站在他这一边,竭尽所能的保护着他。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如此。
“海蒂和海恩一度对我非常耐心。”阿达加迦道,“尤其是海蒂。她不止从来没有怪过我把她害成那样,她的想法本身就比海恩要纯粹得多,只是希望我能好起来,能恢复成她刚加入家族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银炽之风’。”
海恩的想法更趋向于利益本身。
“但他的确会在我被噩梦缠身的时候守着我,尽管后来我意识到他不完全出于完全的好意才这么做,只是在想利用我曾经的名声,或者说是以后可能重新缔造的不可超越的名声,把诺迪家族推向更高的巅峰位置。”
因为无论是他的寿命还是未衰老的状态都是前所未见的特例,海恩没有愚蠢到注意不到这一点。
“曾经暗中嘲笑过海斯和齐图家族已经堕落的我,亲历了诺迪家族从内部开始腐朽的过程。但我依旧无法否认他们的初衷和照顾。”
哪怕因为他易怒和暴戾随着时间日渐严重,他们也没有放弃他的打算。
“但我同时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且忘了很久很久……”
他说到这里,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揪紧了自己的头发。
“我不该忘的。”他说,“只有这件事情,我不应该忘记。哪怕一秒也不行。原本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该竭尽所能的庇护他们。但我没有。我甚至还……我是个混蛋,我……”
“等等,”帝坎贝尔及时打断了对方意味不明的自我谴责,握住了他的双手腕,阻止他糟糕的自我惩罚行径,道,“重新说。这次尽可能说慢一些。”
他问:“你到底忘了什么事?”
“非常重要的事,我完全忘记了。”阿达加迦恍惚了一下才以一种近乎一字一顿的方式说,“直到我听说一个消息,就在我被驱逐前不久,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
帝坎贝尔如有所感地问:“失控?”
答案是肯定的。
阿达加迦缓慢地点了点头,说:“我根本不该,也不能忘记……”
时隔数久之后,等到阿克凯德再度收到有关于科特家族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最糟糕的时期,而且还是一个过于糟糕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