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坚持和俞明玉跨物种聊天:
“汪汪!(你不动,我也不动,我们就这样和平相处度过暧昧的一个晚上,可以吗?”
和上次一样,困意终于姗姗来迟,不知是药效还是气味的作用,手脚的麻木刺痛感慢慢消退下去。
俞明玉放松地眯了眯眼,手摸到小狗背上轻轻摸了摸,哑声骂:“跟屁虫。”
不知过了多久,谢安存一个激灵怂起耳朵,发现自己也差点睡着了。
肚子底下的呼吸声已经变得轻而长,谢安存从俞明玉脸上跳下来,确定对方已经睡过去后,松了口气。
如果俞明玉再晚睡几分钟,他大概就露陷儿了。
谢安存重新变回人的模样,轻巧地重新钻进被子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抱住俞明玉,耳朵贴在胸口听他的心跳。
与心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肌肉紧实而细腻的触感,谢安存下意识蹭了蹭,抬起头时鼻尖恰好碰上一颗柔软的东西。
“......”
谢安存一怔,随即面红耳赤。
原来俞明玉那里是粉色的啊。
谢安存脸色发红,怕自己在这里再呆下去会忍不住行一些猥琐之事,可下了床又觉得不甘心,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缓缓转过头,忽然在月色领会到一种别样的亢奋激素,高不可攀的俞明玉私底下也有比普通人还脆弱的一面,弹指可摧。
越珍惜越想摧毁,越渴望越盼其堕落。
什么时候他才能彻底抓住这只不会停下休憩地无脚鸟?
谢安存俯下身,轻轻撩开俞明玉有些汗湿的额发,在他嘴角边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明玉。
下到一楼,在黑暗中环顾了一圈,谢安存发现这栋小洋楼当真是与众不同。
所有的家具表面都有时间流逝过的陈旧痕迹,似乎好几年没有换过,但都被打理得相当干净。
墙壁也实在不美观,挂了许多水彩笔涂鸦,谢安存凑过去仔细看,都是些杂乱无章的儿童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俞明玉在这栋房子里养私生子了。
站在客厅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脚下熟悉的地毯。
正是梦里出现过的那块。
谢安存蹲下去细细查看,花纹和梦里一模一样。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真实的一场梦,祖上都是纯正的魅魔血统,从没有中途和哪只食梦貘生下混血小孩的案例。
还是说,那根本不是什么梦,而是谁的记忆片段?
这么一想,谢安存忍不住回头看墙壁上的乱涂乱画,这栋房子难道就是俞明玉小时候一直住的地方吗?
一直到现在还让洋楼保持中童年的模样,是出于什么心态?
谢安存的心脏忽然怦怦直跳起来,他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磕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回头一看,正对上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吓得险些大叫出声。
——原来是张遗像。
相册里的女人很年轻也很温雅,似乎刚结束一场比赛,手捧奖杯和鲜花,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月牙般明亮的眼和笑纹与俞明玉有些许相似。
是妈妈吗?
谢安存凑过去看,指尖轻轻摸了摸女人的头发,长得好像确实有点像。
不料相册后面还放着其他东西,谢安存刚碰到相框,后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一尊通体漆黑的菩萨像,八臂三目,正主底下坐的不是三瓣莲,竟是熊熊烈焰。虽然菩萨神情悲悯,但怎么看怎么诡异,有股凌驾于神性之上的邪劲儿。
盯久了浑身不舒服,谢安存挪开目光,把菩萨像又推了回去。
这难道就是传闻里从漾园地下挖出来的菩萨像吗?
谢安存猛地想起这件传闻,原来不是神婆为了骗人胡诌出来的啊?可为什么这东西被留了下来,还被摆在了客厅里?
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只要一下楼梯就能看见,如果不是别人摆的,那只可能是这里的主人有意为之。
一阵寒意悠悠然从谢安存的脊骨窜上天灵盖,他跟这里毫不相关,却好像偶然见发现了这个家粘腻潮湿的一角。
放遗像和菩萨像的桌子在客厅的最北面,站在桌子旁往南看能将整个一楼尽收眼底,也能清楚地监视房子里人的一举一动。
可这栋洋楼里似乎只有俞明玉和一个管理家政的阿姨在住,要通过神像去监视谁?
谢安存习惯性地咬上手指,从指甲盖边撕下一块皮才从恍惚里清醒过来,撇去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第17章
谢安存原以为俞明玉嘴里说的“考虑”时限起码要一两个月,但没想到一周后就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那时谢安存刚结束持续一天两夜的赶稿,凌晨三点多才在工作室的休息室里躺下,沾上枕头没几个小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一大早就要扰人清梦的电话他全当难伺候的甲方看待,眼睛也不睁,压着火气道:“您好......要改设计稿是吧?先打电话给小美说一下,然后把改稿要求发到我的邮箱里,邮箱号小美会告......”
对面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出声打断:“安存,我是俞明玉。”
“啊...?”谢安存还没反应过来。
“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今天下午一点,会有人到谢家接你,他送你到市里的民政局。”
俞明玉的嗓音醇厚温和,说这话时的语气却不容置喙:“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存一下。”
谢安存猛地睁开眼,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来电人备注是他单独设置的,一颗通红火热的emoji爱心,是俞明玉没错。这个私人号码他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喝完孟婆汤想忘记都难。
“民政......?”
“民政局。”
俞明玉顺着他的话重复一遍。
“既然是交易,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要有法律上的证明就好。你也是被迫和我结婚,消息放出去反而会引人猜忌,你父母那里我会找别的理由跟他们说明,能接受吗?”
这番话和一桶冰水没什么两样,把谢安存彻底泼醒了,他握着电话坐起来,有些呆滞地听着电话那道平稳的呼吸。
高兴,又没那么高兴。
俞明玉同意和他结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这到底是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强求来的,办不成婚礼,也不能让旁的人知道,能够承认这段婚姻的只有一张薄薄的结婚证。
但谢安存还是很满意,无论过程怎么样,他已经得到了一个绝佳的靠近俞明玉的机会。床上的人慢慢滑进被子里,无声地笑,肩膀因为亢奋甚至有些夸张地耸动起来。
你的小小的户口本配偶栏里,很快就要挤进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下一步就不只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私生活也会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到时候俞明玉还能像初见那样对他笑得那么温柔体贴么?
侵占,谢安存反复在心里咀嚼这个词,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词汇被发明出来?
此时此刻的另一边,俞明玉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往下望,今天不是个好天气,雾霾严重,阴翳的云层罩在人心上,沉甸甸地往下拉扯。
电话那头的人一直不说话,呼吸也轻不可闻,让俞明玉胸口和今天的大气湿度一样沉闷。
他对婚姻的理念很单薄,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根本不足以构成理念。
一张红纸困不住他,联姻的对象是谁,是美是丑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多了一个需要偶尔注意一下的人罢了,但就是因为这种需要刻意分散他注意力的东西,才让俞明玉觉得不舒服。
该说的话都说了,他对谢安存算得上仁至义尽,但对方似乎不这么想。
谢安存身上有种矛盾的气息,胆子大的时候能把嘴送过来莫名其妙地舔他的伤口,讨好时还要拿长辈小辈这种借口搪塞,胆子小的时候连目光都不敢对上。
在亭子里哭那会儿倒是真情实意,不管不顾地把眼泪全掉在他手上,好像真是他在逼嫁。
现在不说话又是因为什么?不满意他的专制,还是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