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道侣恨海情天(8)

2025-07-14 评论

  “……紫气。”

  这书生一身曜曜紫气,像是夜里点着灯笼。

  不仅能闪瞎鬼眼,还香飘十里,能不招鬼吗?

  将鬼比鬼,换他也上门吃大餐。

  但是衣绛雪很不开心。

  毕竟,抢食的来了。

  不干掉对方,他就不能吃独食了。

  他可以抢别的鬼,别的鬼不能抢他,这事关尊严。

  恼人的鬼,杀了!

  碰、碰、碰——

  撞门声响起。

  铁锁实在不牢靠,抵不住入侵。

  随着“咔嚓”一声,木门裂开,鬼气缓慢地渗透到屋内。

  尸体的腥,混着香火的熏燎,形成一种腐烂的甜香。

  衣绛雪想起,这是刚进庙时,正门前那座大铜炉里,香烛燃烧时的气味。

  在外徘徊的鬼怪,此时终于探进来一个脑袋。

  那是个老人,颧骨深陷,须发皆白,身着葛色法衣。

  他的双眼灰白暴突,毫无神采,干裂的嘴唇龇开诡异的弧度,露出流着涎水的利齿。

  是那个古怪的庙祝。

  白天时,他还作道士打扮,打理庙宇,提供庇护。

  等到夜晚,他就化为鬼怪,在厢房游荡,以香客血肉为食。

  “果然不是人。”衣绛雪心想。

  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那‘禁忌’是从鬼口中得知,准么?”

  好像,不准也没关系。

  他早就死了,现在是鬼诶!

  鬼难道还要怕鬼吗?必不可能。

  思及此,衣绛雪不再维持人形,绯衣化作流动的鬼雾,轻薄而虚幻。

  当他的鬼气覆在熟睡的裴怀钧身上,把这具温热的活人躯体压住之时。

  本该轻若无物的鬼,自此化为噩梦。

  鬼压床!

  裴怀钧意识沉入海底。

  他露出挣扎、痛苦的表情,却始终无法从梦中醒来。

  厉鬼的檀发铺满床榻,长了一截,鬼气化作绛衣,轻飘飘地覆在书生身上,成为散不去的阴影。

  绯红覆住他的脸,他好似陷在一场靡丽的梦里。

  可厉鬼缠身,又是顶了天的噩梦。

  衣绛雪认真圈好地盘,免得被抢了食物。

  他抬起眼,冷冷地向挑衅者示威,似乎在说:

  “这是我的猎物。”

  “你不准碰。”

  他是新生的厉鬼,凶煞的很。

  认定的事情,讲不通道理,更不会作出让步。

  顶着这一张倾城的脸庞,性格却纯粹又蛮横,天真又残忍。

  庙祝不答,似乎没有人的意识。

  衣绛雪认真:“听见没有!”

  他超凶的!

  在厉鬼的威胁中,庙祝动了,破开残损的门扉,缓缓走进屋内。

  杖点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衣绛雪似凝露棠花的脸抬起,眼眸却黑透了。

  他很生气:“居然还不退却,阴魂不散。”

  说罢,他轻舐指尖。

  不多时,那指甲长了几寸,尖锐锋利,润满血色。

  那佝偻着背的庙祝接近之时。

  血雾逶迤,衣绛雪化为人身,落地,眼透戾色,并指为爪。

  凌空划去,血光连闪。

  悍然出手——!

  瞬间,庙祝的死人身躯上多出五道血痕。

  鬼体好似被利刃肢解,纷纷掉落,没有发出半句哀嚎,就化作一地散碎尸块。

  半截脑袋落在他的脚下,衰老的皮肉抽搐着,居然还在试图移动。

  衣绛雪的鬼气霸道,侵蚀的速度更快。

  不过数息,鬼气抵不住,骤然破碎,尸块也都不动了,快速萎缩、腐烂。

  这样轻易。

  这还是衣绛雪第一次杀鬼怪。

  衣绛雪眨眨眼睛,看了看干净的爪子:“好像很弱的样子。”

  他没什么参照物,对自身强度认知不清晰,不太会感知鬼怪的等级。

  甚至,不会处理善后。

  杀鬼容易,埋尸难。衣绛雪认真研究:“怎么办,总不能扔在地上,继续爬回去睡觉吧。”

  “要不然,把这书生也杀了,吃掉他,半夜跑路,免得被那两个修士发现。”

  衣绛雪想了想,立即摇头否认,“不行,杀了就没得吃了,紫气很快就会散。”

  他生前是人,心理上不太喜欢吃人,不如吸紫气。

  大餐得省着吃,不能只吃一顿。

  这是竭泽而渔,非常坏。

  如果把活的养起来,可持续发展,可以吃好久。

  衣绛雪心里的天平有了倾向,寻思:“要不然,把这书生摇醒,叫他收拾完继续睡。”

  “他知道很多,还很会收拾屋子,想来也会善后吧。”

 

 

第5章 东君庙诡话(4)

  衣绛雪打定主意,坐回床边,用爪子戳戳被鬼压床的书生,唤醒了他。

  没有鬼压床,裴怀钧很快就清醒了。

  他腾地坐起来,惊魂未定,似被冷汗浸透脊背。

  裴怀钧抹过后颈,长发湿漉,黏在颈侧,眼神有几分恍惚:“……这是,我做噩梦了?”

  “收拾屋子。”

  衣绛雪指了指地上的鬼怪尸块,“用得到你的时候到了。”

  裴怀钧看去,愣住:“这是……庙祝大人?发生了什么?”

  衣绛雪目光游移:“不知道,这家伙是鬼,进来就碎了一地,好害怕。”

  他还面无表情着,好拙劣的谎言。

  裴怀钧心有余悸:“我刚才,似乎被鬼压床了,身体好重,醒不过来。”

  衣绛雪气鼓鼓,反驳:“我不重。”

  闻言,裴怀钧反而松了口气,眉眼释然,“是小衣就无妨,别是这老鬼就行。”

  裴怀钧立即起身,披衣,准备处理。

  竟然完全没深究这鬼怪怎么死的。

  “鬼怪的腐尸会弥散腐气,‘凶’级以上的鬼怪,一旦尸首重新拼合,还会复苏。这件屋子不能住了,我们先把尸首处理掉。”

  他临到关头,却是利索又冷静。

  衣绛雪眼神闪烁:这书生,倒也不是百无一用嘛。

  裴怀钧取出丝绸手套,戴上,捡起尸块检查。

  他从庙祝快要腐烂的后颈发现一个繁复的黑印,道:“这是鬼仆印。”

  “鬼仆?”衣绛雪问。

  “这说明,庙祝并非是天生鬼怪,而是被鬼怪控制,成为鬼仆,为其做事。”

  裴怀钧神情凝重,“此事蹊跷。”

  他说罢,用特制的封印布,将加速腐烂的尸首分开裹起来,说道:“总之,先把这鬼仆肢解,埋起来封住,以免出事。”

  衣绛雪点点头,心里认可:

  这书生不仅知道很多,还会埋尸诶。

  好吃还好用。

  *

  东君庙是聚灵地,受恩泽。

  院中有一棵参天榕树。冬日也枝繁叶茂,是许多精怪躲避风雪的地方。

  夜半子时,小啾收着翅膀,正打瞌睡。忽的一激灵,他从树枝间窥见绯衣厉鬼的身影。

  小啾拍拍翅膀,本想飞下去说两句话,却见主人身旁站着一名青衫书生,身姿卓绝,侧颜清逸。

  书生无意间往这里瞥了一眼,神情孤冷,威势赫赫。

  小啾打个寒战,两眼一闭,“睡了,睡了!什么也没看见。”

  月黑风高夜,正适合杀人放火埋尸。

  他们夜半从房间里钻出来,还拖着封有庙祝尸体的包袱,着实鬼祟了些。

  “夜里出门很危险,多半会出事。”裴怀钧道。

  “但不处理鬼怪尸首,等其在房间里复苏,更凶险。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冒点风险吧。”

  “要挖几个坑?”衣绛雪也似乎进入了角色,绷着脸,沉重地问。

  裴怀钧从柴房取来铁铲,叹了口气:“尽量六个吧,五个也行,把头颅、躯干和四肢分开埋,可以暂缓复苏。”

  他挽起袖摆,刚打算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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