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一看,果真是。从案板上备菜的份量来看,四个人都够吃了。
窦长宵叹了声气,说:“您做一半就够了,剩下的留着给他当晚饭吧。真的。他不会留我吃饭的。”
做那么多摆在餐桌上,可如果主人并没有要留人的意思,反而会让人难堪。
林姨回过头,有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您跟小宁老板真的不是……”
“不是。”
林姨这才不好意思地呐呐应了声,“哎,真对不起,我还以为……”
窦长宵没吭气。
“不过,你跟小宁老板应该也是朋友吧,之前有个医生跟小宁老板关系也好,可也没有说是把门锁权限给他。”
“算吧。”
林姨心想,就算是普通朋友,宁烛肯定也会开口留人吃个午饭的。他巴不得吃饭的时候有人陪着。虽然有人陪他的时候,宁烛总是不好意思挑食。
但她看窦长宵表情颇为冷淡,就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窦长宵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回客厅等人。
约莫二十分钟后,宁烛还没回来。
林姨切了盘水果,出来摆到桌上,说:“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她把汤已经炖上了,剩下几个菜等宁烛回来现炒,就在客厅里跟窦长宵聊了两句:“礼拜天的时候,小宁老板不怎么爱在家里待着。下回你过来可以提前跟他打招呼。”
窦长宵淡淡地说:“我知道,他的娱乐项目挺多的。”
“也不是这个原因,他这人比较爱热闹,周末因为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忍不住想往外跑。”
窦长宵刚听完时没什么反应,过了几秒意识到,他在宁烛家里的确从没有见过有其他人在的痕迹。
包括那间客卧,在他住进来之前,也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这很奇怪。
窦长宵问道:“他家里人平常不会来看他吗?”
林姨很是意外地看了看他,诧异道:“小宁老板没有别的亲人。他没跟你提过吗?”
她下意识地说完,才想到自己在外人面前提宁烛的家事不妥当。因为先入为主地把窦长宵当成了宁烛关系亲近的人,所以没怎么过脑子就说出口了。林姨脸上当即浮现几分尴尬。
窦长宵愣了会,才说:“……没有。”
他们不是那种可以在对方面前提起家庭情况的关系。
“怎么……怎么会呢。”
林姨只好多说了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小宁老板也不乐意提。我不好问得太深。”
窦长宵捏着温热的茶杯,想起几个月前那杯冷冰的“柠檬水”,以及那时候,当听见自己说起方淮心的家庭时,宁烛眼神里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羡慕神色。
他垂下眼,把手里的茶杯转了几圈。
在一些复杂难过的情绪进一步涌上来时,窦长宵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净,然后拎起茶壶把茶杯重新添满,暂时地转移注意力。
林姨没多久就继续回厨房里忙活了。
窦长宵又慢慢喝下一杯水,控制着自己不去对他人的过往做过多的猜测和关心。这种好奇心很不礼貌,可一些联想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他的目光转向客厅里的药柜。
之前他请教过的那位医生说,病人的腺体很可能存在先天性缺陷。
一种确认方法是,看病人有没有长期使用特殊的抑制剂。
窦长宵盯着柜子看了少顷,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运动精神了,竟然约我出来打球。”
成黎两手抓着颗篮球,边说边起跳投球。
篮球碰到球框,砰地被弹了回来。他咳了一声,“……有两个月没碰过球了,手有点生。”
宁烛在旁看着,说:“你行不行啊。”
成黎:“你这么能,你来,你来!”
宁烛接过球,单手投篮,这回球连篮筐都没挨着。
他厚颜无耻地为自己辩驳:“我右手伤了,只有一只手能用。”
成黎毫不客气:“你两只手打得更烂。”
“……”
“你叫我出来不是为玩的吧?你看着可不像是有兴致打球的样子。”成黎端详宁烛带着郁色的脸,对方甚至没怎么笑。
宁烛球摸了没半分钟,就在休息区坐下了,说:“没有,真是来玩的。”
“狗屁,你肯定有话憋着想说,否则不会就拉我一个人出来。”
宁烛默了默,看着成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这个人……很有魅力吗?除了特别有钱之外。”
“……什么话。”成黎先是懵逼,过了几秒意识到什么,猛地在他身边坐下了,“操,你要咨询我感情问题啊。”
宁烛瞟他一眼,“咨询你什么?你那只有失败案例供我参考。”
追一个Omega几年,从校服到西装,最终眼看着人家跟个Beta步入婚姻殿堂。
“我方法是绝对没问题的,我弟就是靠着我这一套追到他现在那男朋友的。”
宁烛乐了,“怪不得他用了一年。我说呢,你弟弟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追个人用这么久。”
成黎:“……”
宁烛的确是有话想问,那个椰子味的小混蛋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个猜解不透的谜。那天他暗示来暗示去把人送走,那小子反应平平地回了句“我不睡懒觉”,宁烛倒是焦躁到了现在。
白天工作的时候还好些,晚上思维一放松,大脑就被窦长宵易感期那些无孔不入的、碎碎念的委屈和指责给入侵了……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特别欺负人的事一样。
宁烛坚定地认为自己很无辜,可莫名良心不安。
于是从自己几个无话不说的朋友里挑了挑,发现全他妈是单身狗,成黎居然还算是有点感情经验的那个。他鬼使神差叫了对方出来。
然而真到了要问的时候,宁烛却反而不想把这个谜团交给别人去解开。
他觉着自己的病可能从腺体蔓延到了别的地方。
宁烛随便找了个由头把这话题揭过,跟成黎东拉西扯聊到工作上。
成黎道:“旗胜最近上上下下都挺紧绷的吧。我听我姐说,旗胜和任氏最近在争陆氏的生意。”
宁烛懒懒道:“紧绷不至于,主要是得提防某些人再暗地里搞小动作。”
成黎皱了下眉。
旗胜的名字几天前上了北城的热搜,标题是旗胜某SA员工易感期伤人,每个关键词都带爆点。幸好因为除了旗胜内部几个保安受伤之外,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之后警方也很快发布公告澄清,所以后续并没激起什么讨论度。
可假如那个员工真的伤到了安江广场的游客,旗胜这几天势必得忙着应付舆情。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事,要说这热搜背后没有推手,成黎是不信的。
“这种阴招,十有八九是任绍坤那傻屌干的。”成黎厌恶道,“当初他爸把他送出国真是便宜了他,就该让他也进医院重症室躺两周!”
宁烛笑了笑。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出了什么事……”成黎把手里的球扔了出去,语气低落地说,“放了个假,回学校才知道你出事了……一昏迷就是半个月,我和纪驰差点儿以为你醒不来了。”
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他收假回学校发现宁烛的位置上没有人在。
去问过老师,才听说宁烛假期在教室里自习时意外发情,被一个路过的Omega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发现宁烛已经在里面不知道昏迷多久了,慌忙地叫了救护车。
成黎此前从没听说过Omega会因为发情陷入危险期的。
那段时间任绍坤隔三差五就会趁他不在找宁烛的麻烦,宁烛昏迷的事情并未外传,可任绍坤却表现得格外得意,成黎笃定这件事跟任绍坤脱不了关系。
可惜他们最后并没找到直接证据,也查过监控,那天在教室里的的确只有宁烛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