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我不吃!(64)

2025-07-19 评论

  它是一种在宁烛看来很好的病。

  他因此被迫戒掉了软弱、敏感,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极端的好强和自尊心,让他一个人也能走得很远。

  但它到底是一种病,绝不能说是健康的。

  生病的十几年来,宁烛摒弃掉了很多会让自己变得脆弱的特质。

  扔掉痛觉,就能承受更多痛苦。扔掉敏感,也就能忍受更多孤单。

  可他实在病了太久,以致于最后连想要被爱的本能渴望都给丢掉了。

  他早就不再想要拥有那些、弄丢时会让自己难过的事物。

  ……那真的不是宁烛的必需品。

  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园艺师,在自己灵魂的树上不断修修剪剪,剪掉那些繁茂却多余的枝叶,只留下能够快速生长的主干,最后它如愿长得很高大,却也光秃秃的。

  宁烛觉得自己这样病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自己到底不适合成为某个人长久的伴侣。

  他感受幸福的能力或许早已病变了,也担心自己没办法为另一个人带去幸福。

  窦长宵喜欢的是应该一个看上去健康的宁烛,而不是一个强大却奇形怪状的病人。

  宁烛并不想把自己在窦长宵面前剖析得那么清楚,只好说:“咳,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有病,你就当我是精神上的疾病吧。”

  窦长宵原本在想:我知道。

  然而当他看到宁烛的表情,却无端有种感觉,对方所说的不只是腺体上的缺陷。

  宁烛说着一些听起来像是敷衍的话,但眉心微微蹙着,眼神里的劝慰和坦诚让窦长宵心头一紧。

  他想起不久前在客厅的药柜里看到那些抑制剂时的感受,和此刻一样,心脏酸得难受。

  他眨了下眼,以免控制不住流露出多余的情绪,被宁烛发觉。

  宁烛语重心长地道:“长宵,你这么好,还很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没有必要在我这棵老树上吊死。”

  窦长宵:“你觉得我很好?”

  宁烛:“……”

  这小子是不是只会捡自己喜欢的听?

  “你怎么会认为我很好?”窦长宵低声说,“我为了钱卖身,我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宁烛:“……”

  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

  宁烛头疼道:“重点是‘吊死’。你以后有很多机会遇见更好的人……虽然大概率不会比我有钱,但起码各方面健康,没病,比我正常。”

  窦长宵很想说,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但他最后没有说出口,沉默了一阵,道:“也许会吧。”

  宁烛就闭了嘴,心头浮现一种复杂的轻松感。

  “如果我遇见了那个人,我该怎么追他呢。”

  宁烛挑眉道:“不知道。问我干什么。”

  “我不是指追求的方式。”

  宁烛:“?”

  窦长宵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我有被你包养过的经历。”

  “…………”

  “这是感情履历上的污点。如果你是他,你难道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有过金主?”

  宁烛:“……我不是他。而且这不能赖我,你自己说不想奋斗了,向金钱低头的。”

  窦长宵:“嗯,我经不住诱惑,为了钱堕落了。所以我根本不算什么好人,也不配获得健康又正常的爱人。正好你有病,我们烂锅配烂盖也挺不错的。”

  宁烛:“……谁跟你是烂锅烂盖呢,我特别好。”

  他说完,窦长宵静了两秒。

  “嗯。”

  你特别好。

  宁烛愣了下。

  眼前的人忽然朝他靠近了些,宁烛前额几乎能感觉到窦长宵的呼吸。他心头一跳,一瞬间以为对方会亲过来。

  但窦长宵只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来之前,我跟家里人吃了顿午饭。”

  宁烛没懂这小子为什么忽然转开话题,他往后退了一步,贴住墙根重新跟窦长宵拉开距离。

  “……然后呢?”

  窦长宵:“我喝了一点酒。”

  “……嗯!?”宁烛睁大眼睛看他。

  这小子不知道自己喝完酒什么德行吗,还想再被录一次视频么?怎么敢的……

  他皱皱鼻子,没闻见空气里有酒精的味道,也可能是被窦长宵信息素的气味给遮掩住了。

  窦长宵说:“要看发票吗?”

  宁烛:“我看发票干什么……”

  他话没说完,窦长宵从外套里找出一张餐厅发票,递给他。

  账是陆朝结的,侍应生递发票的时候,被窦长宵顺手接了过来,放进口袋里忘记丢掉了。

  宁烛莫名其妙地接来,看了眼。单子上的酒水栏有两杯酒,一杯葡萄酒,一杯杏子酒。

  ……窦长宵喝的哪一杯非常好猜。

  他正为这发票无语得耳热时,后颈忽地一烫,被人用手掌托住。

  宁烛下意识地抬起头,窦长宵忽然毫无预兆地俯身压了下来。

  椰子的香味与嘴唇上的温热同时抵达。

  下一刻,宁烛的后腰也被人拢住。

  窦长宵将他抱得很紧。

  两人的嘴唇贴了几秒,窦长宵缓慢地和他分开。

  他没有很快直起身,跟宁烛鼻尖相抵,轻声说:“宁烛,你一点都不奇怪。”

  宁烛所有的想法都被这句话打得混乱了,他怔了片刻,嘴唇张开一点,未等发出声音,窦长宵又一次亲了上来。

  这次他跟窦长宵的舌尖互相碰了一下。

  宁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对方就退了出去,并站直了。

  他嘴角抽搐着,忍无可忍:“窦……”

  窦长宵发出免责声明:“我喝了酒。”

  宁烛:“。”

  他无动于衷道:“喝了酒就能无法无天了?就能随便亲人了?”

  窦长宵:“对不起。”

  宁烛不想就这么让对方混过去。

  喝过酒这事听上去很像是借口,然而窦长宵刚才的确给他看了发票。

  宁烛:“你开车来的吧?”

  窦长宵的确是,但没承认:“没有。你可以下去看看。”

  宁烛臭着脸,两条眉毛抽动着,快要纠缠在一起。

  他忍着羞耻心咂摸了下舌尖留下的气息,说:“我怎么没感觉到酒味。”

  窦长宵看着宁烛一本正经地咂摸滋味,犬齿咬了咬唇内,乖巧地询问:“要再尝尝么。”

  说完他配合地低头,又凑了过来。

  “……”宁烛一巴掌把他的嘴给掀走了。

  他抹了把脸,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唉……说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

  宁烛懒得再劝了。

  话他说得够明白了,窦长宵一定也听得懂。这小子到底才二十一,碰几回钉子就知难而退了。

  礼物被窦长宵放在了椅子上,还没拆。

  他好奇宁烛会送他什么,于是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一副墨镜。

  宁烛记得窦长宵挺喜欢他那副墨镜的,上回喝醉的时候盯着看了半天,于是按照品牌名重新买了一副。款式不大一样,但都很亮闪闪。

  窦长宵诡异地沉默了会儿,说:“……谢谢。”

  他的脸色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宁烛忍住没问原因,道:“不客气,你走吧。”

  窦长宵问:“跟你那副一样么?”

  宁烛:“同品牌,我那副是限定款,现在买不到一模一样的。”

  但款式很像,窦长宵比对了下,几乎可以看做同款。

  他眼底浮现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像是高兴,但是又高兴得很一言难尽。

  他默默把礼物收起来,“如果不是周六,其他时间,我能来见你吗。”

  宁烛:“。”

  执迷不悟是吧。

  他说:“不能。”

  “如果我来了,你会赶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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