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宵垂下眼睛。
任绍坤瞧见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但没太在意。
过了几秒,窦长宵道:“那我还是想跟着他到死。”
“……”
“如果这里面是毒药,我换掉他的抑制剂就是杀人凶手。”窦长宵淡淡道,“为了两百万搭上自己的命,值不值得,这笔账我还算得清。”
任绍坤不耐烦地骂了声,“放心吧,这种药顶多只能诱导发情,一些AO之间想玩刺激的,助兴的时候都会用。”
只不过对宁烛来说,这种药剂的确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警察再怎么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任绍坤冷笑了一声,“呵呵,八年前他们既然没查到我身上,你当然也不可能有事。”
漏风的空间内倏然静了下来。
窦长宵捏着手里的针剂包装,被手指冷不丁地捏出一声“咔嚓”的响动。
只响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安静。
这种突兀而短暂的声响反倒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然而过了一会儿,窦长宵平静的声音让这种阴森感更加深重起来:“八年前,你干过同样的事?”
任绍坤厌烦地拧眉:“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给钱你办事,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
很久没得到回答,只有窦长宵控制着的深长呼吸。
应该选择更加理智的办法,比如带走这支所谓的“抑制剂”,交给宁烛或警方。尽管不会太有用。
手环的阻隔功能已经调至最高,但仍有一些信息素无法自控地外泄出来,被冷风呼啸着带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窦长宵说:“你很会选谈‘生意’的地方。是打算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么。”
任绍坤笑了声,在一张很旧的实木桌子上坐了下来,“我是打算跟你好商好量的。不过你要是吃硬不吃软,就不能怪我咯。”
窦长宵走过去,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很硬。够结实。
任绍坤:“你干……”
他话没说完,被人抓着头发猛地撞向身后那张实木桌,“嘭”的声响大得可怕。简直像是两张坚硬的桌子互相猛烈地撞击才能够发出的声音,而不是用额头去撞木头。
桌身真的足够结实,比宁烛家客卧的床板要硬,这样都没有碎掉。
任绍坤几乎是立刻便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好在他是高等级的Alpha,这种程度的攻击难以致死。让这个撞击的游戏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下去。
进行到第四下的时候,后面几个Alpha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窦长宵这时松开手。
任绍坤像条泥鳅似的从桌边滑了下去,已经被砸昏了过去。
……
深冬时节,北城的夜晚冷得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任绍坤才在这种快要濒死的寒冷中睁开眼睛。
工厂外的天色已是微曦,仿佛是过了一整个晚上,来到第二天凌晨。
他的眼睛一半被血色糊着,转过头,看见他的几个手下被捆着半靠在墙上。都还醒着,却没一人敢动。
已经被冷得失去直觉,他的咒骂声还没发出来,从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嗯。醒了。”
“……”任绍坤僵硬地扭过脖子。
窦长宵代替了他原先的位置,靠在了那张桌子上。
对方的脚边多了一些烟头。
是任绍坤的烟,但不是任绍坤抽的。
任绍坤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想要什么……”
窦长宵没说话,从口袋里取出那两支针剂,拆开,装好,扔到任绍坤眼前。
“自己打。两支一起。”
“……”
“怎么了,”窦长宵说,“你不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空气里有一丝浅淡的信息素的味道,那个椰子味像是变质了一样,没有任何甜味。
同为Alpha,顶A自带压迫感的信息素让一旁的几人都闻得暴躁惊惶。
窦长宵声音继续没有起伏地说:“这种诱导发情的药物,用在Alpha身上,药效只有百分之七十,很便宜你了。”
任绍坤眼皮抖了抖。
他知道自己此刻没办法指望后面那几个被绑起来的废物。
“你最好是自己来,别让我帮你。”窦长宵的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手边的桌子。
那个敲击的声音让任绍坤反射性地哆嗦了下。
他捡起手边被拆开的针剂,没有任何言语地将针头刺进耳后的皮下。
大概十几分钟后,药效开始发作。
双倍的剂量,对信息素的诱导作用却不止双倍。
窦长宵走到墙边那个瘦高条面前,弯腰从对方衣兜里翻了翻,找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录像,他将镜头对准地上的人。
巨量的信息素在Alpha的腺体里冲撞着,才没过多久,任绍坤便已是涕泗横流,控制不住地在地上扭动起来。
这副像发情动物般的样子对Alpha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窦长宵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反胃,没有去看屏幕。
录了几分钟的视频,他关掉摄像。跟任绍坤已经没办法沟通了,窦长宵面无表情地对着墙边那几人晃了晃手机。
“等药效过去,记得跟你们老板说,如果再找他的麻烦……”
他原本想说点什么,但似乎懒得威胁了,收起手机,转身走进了外面冰冷幽静的晨光里。
第55章
此时已近黎明,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窦长宵索性开走了那几人的破车,到一段不太偏僻的地带,才把那辆车扔在了路边,叫车直接去了第三医院。
他没有回学校休息,一晚没睡,但他并不困,也没心情补觉。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窦长宵买了瓶水很潦草地洗脸漱口,去地下停车场,在车里熬过这段时间。
他的信息素波动得厉害,到现在还很不稳定,气味也有所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七点多,他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入眼就是置顶的宁烛的头像。
点进去,是这两天他给对方发的毫无营养的一些琐碎。窦长宵不擅长做这个,如果某个话题是由他起头主导,那么通常很快就会冷场。唯独跟宁烛讲话的时候却不会。
他看了一会,退出来,往下翻,找到陆朝,一通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这个时间,陆朝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很快接通。
“哥。”
那头声音相当诧异,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嘴这么甜?”
都主动喊哥了。
“是有事要找我帮忙吧。”
“嗯。”窦长宵说,“秦叔的人,能借我用用么。”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下,严肃了点:“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
窦长宵说:“有一点。”
但并没有多说别的。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陆朝说:“行,你一向有分寸。待会儿我让他联系你。”
“谢谢哥。”
挂线后,窦长宵看了眼时间,可以去科室了。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还能闻到外溢的信息素味道,以及一些没有散去的香烟的味道。
不好闻是在其次,带着一身SA的信息素进医院,整个科室的Alpha都会被他的信息素影响。
窦长宵尝试收起信息素,但它们从昨晚开始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他只好下车,去医院外的药店里买了支抑制剂,生平第一次借用外力控制自己。
*
隔日下班前,宁烛跟旗胜一同来海城出差的技术总监、还有两个项目经理开了个阶段性汇报工作进度的短会,结束时有点晚了。
技术总监最后跟宁烛一并出来,边走边接着会议上的方向,接着跟宁烛报告哪一版优化后的程序产能更高。
赶上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陆氏的员工出来,一人路过宁烛时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惊讶地出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