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年肯定是要回家陪儿孙的,宁烛自己一个人在家,自己做饭总是特别凑合。她提前囤点肉菜,到时候宁烛可以拿出来热一热,总比大过年的吃外卖要好。
过去几年都是这么个流程,宁烛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他其实没办法预见过年期间会想吃什么,只是随便说说,好让林姨方便买菜。
等到周一再到旗胜,宁烛才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瞧见上周六时,夏浔放在他桌上的资料袋。
他打开看了眼,随意地扫过上面的匹配度数据,将其扔在了看不见的角落里。
九点半的时候,夏浔找来他的办公室,汇报宁烛这两天的行程。
他讲完之后,见宁烛的桌面上干干净净,就问:“宁总,那个资料袋……”
宁烛:“嗯,我收到了。”
“好的。”夏浔说完没有立刻离开,眼神欲言又止的,颇为诡异。
宁烛抬头看他一眼,说:“还有什么事。”
夏浔这才犹豫地道:“上周陆氏集团派来送礼单的员工……”
宁烛怔了下,“怎么。”
“那人……有点奇怪。当时小吴助理把那个资料袋送来我这边,那位员工正好在我办公室,未经允许就拿了您的资料袋看,还好我及时喝止住了,他应该没看到太多。”
“……”
“我后来带他去招待室,看过他给的证明,的确是陆总让来的。可正常人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夏浔犹犹豫豫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他正纠结要不要把那个不大尊重人的话说出口,却见他家宁总目光聚焦在空气上,锁着眉心像是在思考什么,眼神迷惑又带点儿无所适从的紧张。
‘只要我不行吗。’
宁烛陡地,即将开窍似的,好像恍然了,却又云里雾里着。
宁烛不由自主地把两只手捏在了一起,每一只手的指甲都陷进另只手的手背里,互相伤害。
‘有一些事情,需要消化。’
窦长宵看见了,但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甚至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跟旁人做匹配度检测。
就仿佛对方一早就知道点什么似的。
第66章 (修)
宁烛让夏浔回了办公室,并解释窦长宵大概是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的。
待办公室里只余下他一个人,宁烛翻出手机,盯着通讯录置顶的名字看了会,拨通了。
他打了两通电话,窦长宵都没接到,大概是在工作。宁烛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于是没有再打第三通。
会议过半的时候,宁烛接到窦长宵的回电,他扫了一眼,带上手机站起身,示意台上的主管继续,接着离开了会议室。参加会议的其他主管只当是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处理,完全没往私人问题上想过。
“宁烛?”
窦长宵的声音听上去很闷,像是从前天离开时,低落的情绪就一直没有缓和。
宁烛“嗯”了声,垂眼思索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更加直接的问法:“长宵,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电话那头静了会。
只要夏浔跟宁烛提过前天的事,根本瞒不住的。
窦长宵回答:“我见过你的抑制剂。”
宁烛就懂了。
他忽地感觉有点呼吸不畅,靠住了墙壁,克制着声音:“什么时候?”
那头沉默着,宁烛就猜时间应该比他预想中的要早很多。
电话两端同时没有声音发出。宁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有考虑过未来某天告诉窦长宵自己的腺体病,但没想过对方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你知道我和你做交易是为了治病。”
窦长宵没有否认:“嗯。”
“你,明知道这点,还凑上来。”
“嗯。”
宁烛忍不住说:“你怎么想的呢?”
窦长宵说:“你觉得我最初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还同意我亲你抱你,跟你躺一张床。你怎么想的我就怎么想的。”
宁烛捂住了额头。
他觉得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但来不及追究。更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
以他对窦长宵的了解,对方在情感方面相当纯情,刚认识的时候,被自己甩了张卡就嚷嚷着“性骚扰”。
但前天,对方明知道自己瞒着他找了个“备胎”,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忍了。
‘有些事情,需要消化’。
是打算消化完,再装作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喜欢他吗?
就为了照顾他那个破腺体。
他的Alpha真的很好。
宁烛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发现自己似乎很难给予窦长宵对等的包容和信任。他习惯性地假设自己会被再次放弃,做最坏的打算,留后路,这种思维方式早就成为他本能的一部分,无法剔除。
这样没什么不好。越是珍贵的东西,拥有的时候就越不能抓得太紧,这样它坏掉或者是失去时才不会太难过。
对宁烛来说,窦长宵就是那个不能攥得太紧的宝物。
可他不知怎么,只要想到自己无法回馈给窦长宵对等的喜欢,永远也没办法做到像窦长宵那样毫无保留,忽然就很厌恶自己这种懦弱的心理本能。
宁烛突然冲动地说:“那个Alpha的信息,我会处理掉。”
这话说出口时未经大脑,但宁烛说完,却不觉得后悔,反而有种解脱感。
他说完甚至笑了下,又一次体会到那种,战胜本能的、病态的快感。
“……为什么?”
宁烛:“你不是在为他生气?”
窦长宵:“我是。所以,你做这些是为了哄我?”
“不知道。我想你开心点。”
不知道为什么,窦长宵语气仍然没有转好,反而变得更加奇怪了:“你觉得你把自己保命的东西扔掉,会让我开心?”
“……”
“宁烛,你相信我会陪你一辈子吗。说真话。”
宁烛叹了口气,诚实道:“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
“我说得准。我会当你一辈子的药。”
“……”
“所以,你明知道自己有病,也不相信我会一直当你的药,但是,为了让我开心,你就准备把自己的备用药扔掉,命都不要了。你想向我证明什么呢,宁烛。”
这副平静的调子让宁烛莫名听得头皮发麻。
但他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他不想当那个畏畏缩缩的一方。
“你说会当我一辈子的药,长宵,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电话里的呼吸声忽地变得轻了,再开口时声音也软了:“……希望?”
宁烛又说:“嗯。所以你不用管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窦长宵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冷硬:“不用了,你处理不好。我明天来找你,你需要的是再吃一次药。”
“…………”
于是这通电话挂线得也不是那么愉快。
宁烛有种被对方看低的意思。
我处理不好?狗屁。有我处理不好的事?
他坚持我行我素,贯彻自己的观念。
这通电话两人说的话并不多,但因彼此间隙中彼此沉默的时间太久,宁烛足足在外面耗了十几分钟。
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他尽可能集中注意力,但中间还是说错了两处。这在旁人身上情有可原,放在宁烛身上问题就很大了。
纪驰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会议结束后,他叫住宁烛,先说:“今晚下班没别的安排吧?成黎让我喊你出去。”
宁烛问他:“需要我找个借口不去吗。”
纪驰道:“不用。”
宁烛点头应了声。
“刚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