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喉结微微滚动。后颈的虫纹仍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此刻异常的状态。
没过多久,迷雾笼罩的树海深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一头金发实在太扎眼了,喀戎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他回头了。
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吗?
雄虫为了自己,放弃了神明的赐福?
他几乎立刻站了起来,朝奥菲的方向快步走去,眼中隐隐透出压抑不住的雀跃。
但隐秘的喜悦只维持了一瞬,就在他视线触及那双眼的刹那戛然而止。
那双粉色的眸底赤红一片,猩红的眼尾在雾中格外醒目。
喀戎脚步一顿,有些怔然地停在了原地。
他第一次见到奥菲露出这样的表情。
雄虫很生气……为什么?
是因为……后悔了?为了回应一句可能是幻听的呼唤,放弃了珍贵的神明赐福,所以现在……
是在怨他拖累他了吗?
树海的雾气突然变得沉重,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迎上去,还是退开。
奥菲猩红的眸子直直望向喀戎,见对方站在原地不动,胸口的怒火顿时烧得更旺,他眼神一凛,猛地转头看向沈池。
淡金色的精神触手轰然暴起,直奔沈池而去。
加尔诺试图闪身上前阻拦,却被触手横扫,这位准S级军雌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被硬生生抽飞出去,断线风筝般猛地砸进一棵古树中。
古木的枝干瞬间炸裂,碎木横飞,才堪堪将他从半空中拦下。树冠间惊飞的乌鸦发出凄厉的啼鸣。
沈池本能地想要释放精神力进行防御,但那股凌厉汹涌的淡金色精神触手呼啸而来,几乎在顷刻间将他尚未成形的防壁碾成碎屑。
他惨叫一声,整只虫踉跄后退,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喉咙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
奥菲将黑发雄虫整个提起。
沈池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脚尖悬空,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着。
莫萨拉导演的动作在这一刻突破了生理极限,直播画面在两只雄虫接触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满头冷汗,只觉得自己的导演生涯和自由虫生一起悬在了奥菲的手上。要是在节目里让两只雄虫当场打架,他明天就得卷铺盖被雄保会抓走,先送去管教所一顿折磨,然后直通星际监狱,了此残生……
挣扎间,沈池的尾钩不受控制地探出,尖锐的钩尖刺入奥菲没有虫纹的光洁脖颈,鲜血顺着金色的发梢一滴一滴淌落。
“雄主!”喀戎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慌乱。
精神触手却在瞬息之间竖起一道屏障,硬生生拦住了喀戎靠近的步伐。奥菲显然误解了他的意图,以为喀戎是想保护那个黑发的雄虫。他甚至在脑中思考,这声雄主,到底叫的是谁呢?
情绪一寸寸逼近崩溃边缘,即便颈侧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痛意,奥菲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沈池的脸色迅速泛青。
深深的厌恶让他甚至都不屑用精神触手去挑开那条扎在他颈侧的尾钩,任由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涌出,将他的衣领染得猩红。
沈池的眼白逐渐上翻,他的尾钩在本能驱使下越扎越深,鲜血顺着钩刃汩汩涌下,奥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粉色的瞳孔中满是冰冷的讥诮。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撕裂了空气——“砰!”
树海深处炸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狂暴的气浪海啸般席卷而来。
喀戎的瞳孔骤然紧缩,混乱中他毫不犹豫地纵身扑向奥菲,用整个身躯将雄虫严严实实护在怀中。气浪掀起的碎石和断枝雨点般袭来,却都被他坚实的后背尽数挡下。
树海中的迷雾倏然褪去,天光倾泻,一道身影破空而出。
一对艳丽到刺目的鲜红蝶翼,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艾什缓缓降落,蝶翼扇动间洒落细细密密的红色鳞粉,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朦胧的血雾。
在场所有虫都僵在了原地。
莫萨拉导演在极其优秀的职业素养之下,努力撑着自己启动了直播。镜头对焦的瞬间,硕大的血色蝶翼正好完全舒展,妖冶的光斑莹莹流转。
[我的天呐!!!我没眼花吧!!!艾什冕下身后这个难道是翅膀吗!!!]
[帝国终于有S级的雄子了吗!!!]
[是我瞎了吗,我看见雄虫长翅膀了]
[这就是神明的赐福吗!!!!]
奥菲凝视着那双翅膀,视野再一次被一片黑暗吞噬……
一道巨大幽邃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它眨了一下,眼珠微微转动,瞳仁中浮现出缠绕的细线,细线在微光中蠕动,漾出一圈又一圈波纹。
熟悉的、令他汗毛倒竖的恐惧感再次袭来,从脊椎蔓延至四肢。当视野重新恢复时,艾什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火焰状的印记,有生命一般微微闪烁着。
喀戎敏锐地察觉到怀中雄虫身体的僵硬,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雄主,您还好吗?”
奥菲脖颈上的伤口并没有刺进动脉,虽然还在流血,但是并不十分严重。
雄虫沉默不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体仍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他伸出手,十指深深掐进喀戎后背的衣料,将雌虫死死搂住。
这场混乱的闹剧最终以一场更大的混乱收场。
回到神殿客房,喀戎正小心地为奥菲清理颈间的伤口。棉签蘸着修复药剂轻轻擦过伤口时,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雄主……您在树海里,究竟听到了什么?”
奥菲好像这才从刚刚被巨大眼睛凝视的恐惧感中脱离出来,他紧紧握住喀戎的手:“你是不是向沈池求过婚?”
喀戎一怔。
帝国有无数的雌虫,雄虫却少得可怜……这就意味着雌虫们必须保持完美无瑕的履历才有资格获得雄虫的垂青,任何过往的求偶记录都会成为难以抹去的污点。
可是……他是一只曾经向其他雄虫求过婚,还被拒绝的雌虫。
雄虫怎么会不在意呢?
雌虫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比起喀戎是否曾向其他雄虫求过婚,奥菲更在意的,是他心里现在还是否还装着着沈池的影子。此刻的沉默,像一根细针,狠狠地扎进心头。他几乎立刻就认定,喀戎依然念着沈池……哪怕他已经被永久标记,哪怕现在正站在他身边。
醋意再次烧红了他的眼尾。
喀戎在思绪纷乱间,为雄虫清理伤口的手失了力道,棉签重重碾过伤处,疼得他睫毛一颤。
……他在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难道还在想着沈池吗?
酸涩的情绪混着委屈在胸腔翻腾,粉色的眼眸盈满水雾,眼底泛起一片昳丽的绯色。
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雄虫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那具高大的身体摁进床榻之间。
第24章 吃醋(补充章)
奥菲甚至还动用了精神触手,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压制,军雌的肌肉瞬间绷紧。被按进床褥的刹那,他喉间滚出低沉的闷哼。
“奥菲……”话音刚出口, 就被暴涨的信息素碾碎在齿间。喀戎的指甲抓裂了床角, 布料撕裂声里混着纽扣崩飞的脆响, 鎏金色的耳环随着剧烈的动作拍打在泛红的颈侧。
犬齿刺入后颈,他猛地仰头。
短暂的喘息后,喀戎背过手扯住雄虫的头发,雄虫一个吃痛松开了嘴, 喀戎顺势调换位置, 把雄虫摁在身下。
“沈池到底有什么好?”雄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怼, “为什么你要喜欢他?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喀戎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一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轻笑从他喉间逸出:“所以你生气, 是因为觉得我喜欢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