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咬得又轻又慢。
果然,这句话把雄虫拿捏得死死的。他拧着眉梢,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权衡。
喀戎眼底的笑意渐深,他姿态放松地靠回椅背,抛出一个替代方案,
“不过……在家里可以。我可以让虫在别墅里装上同步监控。这样……即使我身处军团处理公务,只要您在家,我的目光,依旧可以随时追随着您。”
这话又诡异地说到雄虫心坎上了。
奥菲欣然同意,他的尾钩在空中愉悦地甩了甩。
喀戎的办公室很大,靠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会客沙发。沙发后方,有一扇屏风隔出了一方私密区域,隐约能看到简易床铺的轮廓。
显然,这位工作狂上将经常会选择在这里将就一夜。
奥菲斜倚在那张宽敞的沙发上,光脑屏幕幽幽发亮,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滑动着界面。但他的余光,一遍又一遍地滑过几步开外,正伏案处理文件的雌虫。
灯光下,大片大片深蜜色的的肌肤裸露出来。饱满沉甸的胸肌,因坐姿而微微前倾压向桌沿,而显得更加分明。
很难去分辨上将是不是故意的。
忽地,奥菲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坐直了身体:“雌君,我刚刚在军团门口看到了沈池。”
那只黑发黑眸的雄虫规规矩矩地在军团门口等着通报,准备按照流程进来探望某一位军雌。
探望哪一位军雌呢?
雌虫流畅书写的动作微不可查地滞涩了一瞬,他现在对沈池这个名字真的有点PTSD了,尤其是这个名字从眼前这只雄虫口中说出来。
那些深更半夜被身上这只坏心眼的雄虫掐着要害,一遍遍逼问“我和他你更喜欢谁”的痛苦回忆汹涌而来。
“……应该是去找加尔诺的吧,听说他们已经登记了。”上一世他们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登记的,两世的身份都是雌侍。
敲门声突然响起,简直如同救场的福音。
喀戎立刻开口:“进。”
“喀……”门口的黑发雄虫声音温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喀戎上将,我……”
喀戎瞬间感到沙发方向那束冰冷的目光,正死死钉在自己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上。
喀戎立刻将手中那份文件像推开烫手山芋般甩在桌面上。他身体微微后靠,手肘支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十指交叉。
“沈池冕下,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平心而论,沈池确实是位符合虫族社会所有期待的雄虫。他从不虐打雌虫。甚至,他会给予雌虫一份体面的尊重。
这份风度,在等级森严,雄尊雌卑的帝国里,足以让无数雌虫趋之若鹜。
如果上一世重来一次,在遇见那双瑰色眼瞳之前,面对这样一位合适的雄虫,他那颗尚未被风暴洗礼过的心,或许依旧会为这微光所动吧……
但是,那样的尊重和风细雨,固然令虫舒适,却好比浅滩的浮光,永远无法触及海底的暗礁。
——如今,他的雄主用滚烫又扭曲的锁链将他锚定,却或许也填满了他灵魂深处那块连自己都未曾探明的巨大空洞。
这样的对比让他更加清醒。他对沈池并无怨恨,对过往的自己亦然。
他接受过去的一切。
接受曾经那份因渴求安定与专情而产生的失误判断,即使因为过于轻易相信了一个雄虫的承诺,献出了自己所有热忱,甚至付出生命,他也并不后悔。
为了自己想要的而努力,有什么错呢。
为了一份专属于自身的,一心一意的感情而孤注一掷,又有什么错呢。
那些都是他真实走过的路,是塑造了现在的他的珍贵经历。
想到这里,沈池的身影在他眼前逐渐模糊,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曾经的波澜被逐渐抚平,心底深处只剩下名为奥菲的烈火,焚烧后重新生长的,静谧坚韧的新绿。
——前提是他的雄主没有用那种空洞瘆虫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沈池显然没料到会在喀戎的办公室里撞见奥菲,他的脚步明显一滞,向远离奥菲的方向悄悄侧移了半步。
他略过了直接与奥菲对话,目光径直投向办公桌后的喀戎:“上将,我打算跟加尔诺举行婚礼了,希望你可以来参加,这是一些小点心,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说着,他递出一张婚礼请柬,以及一个小礼盒。
婚礼?
有些新鲜了,上一世可没有过婚礼。
几乎没有雄虫会愿意大费周章为一只雌虫准备婚礼,除非是利益联姻。
沈池显然不是,这只雄虫是他亲自从荒星上捡回来的,没有任何背景。
喀戎没有继续费心揣摩。
“冕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祝您新婚快乐。”他没有起身,明确传递着逐客的信号。
无论沈池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送出这份邀请,这个行为在此刻都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邀请一位已有雄主、且曾被他拒绝过求婚的雌虫参加婚礼?
甚至还是当着他正牌雄主的面?
即使过往的怨恨已淡去,一股被冒犯的不耐还是悄然爬上了喀戎的心头。
然而,就在喀戎话音落下的刹那,
沙发上的雄虫缓缓站起,他步履从容,走向僵立在门口的沈池。
在对方明显带着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奥菲直接无视了那个精美的礼盒,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夹住了那张请柬,瑰色眼瞳直视着沈池,
“我们会准时出席的。感谢您的邀请,祝您——新、婚、快、乐。”
第31章 联谊会
距离沈池的婚礼还有一段日子, 他快不快乐喀戎不知道。
反正他是挺“快乐”的。
尤其是他现在整只虫被摁在冰冷的等身落地镜上。
侧脸被迫紧贴着镜面,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在光洁的表面呵出一片白雾又迅速消散。金色耳环随着撞击镜面的节奏,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奥菲将自己最爱的巧克力蛋糕按在盘沿, 软塌塌地陷在镜面上, 勺子深深压入奶油层, 蛋糕里面融化得一塌糊涂。
夹心一点点流出,甜腻、滚烫,沾在镜子上,沾在指缝里。
喀戎能从面前的镜子里, 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汗水将额前几缕深色的发丝濡湿贴在额角, 那双惯常冷静的琥珀色眼眸正被浓重的水雾占据, 失神地倒映着身后雄虫的脸庞。
脸颊绯红,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
巧克力蛋糕被翻搅、被注入、被加热、被吞咽。
奥菲不是很满意巧克力蛋糕克制的沉默,
“哥哥怎么不说话, 难道还在想那只黑头发的虫子?”
雌虫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语言了,只有一团被搅得不成形的奶油和巧克力碎, 搅拌, 揉压,送入烤箱。
羞耻被拉长,放大,淋面糖浆被均匀涂抹在整块蛋糕上, 镜面反光。
雄虫将自己的五指穿过雌虫紧握的指缝, 与他十指紧密交扣, 然后一起摁在了冰凉的镜面上, “哥哥…”
奶油与奶油相融,糖与糖缠绕。
刚出炉的热气,在雌虫泛红的耳垂轻轻蒸腾, 低哑,“看着镜子……看着我……看着我们……”
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喀戎的下颌。
镜中的蛋糕已经塌陷成了一团无法回头的软泥,他不想再看了,可他不能闭眼。
巧克力蛋糕被端回床上,被重新摆盘。
雄虫凑过来,一下一下啃着他,好像舔掉盘沿的奶油。配上那头被剪短的、凌乱的金发,像只未曾离乳的小狮子。
小狮子张牙舞爪地威胁他,齿尖却连他的皮肤都舍不得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