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湿润、静谧。
奥菲看得出神。
医虫用手指隔空点住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光点:“您看这里,冕下!非常健康的初期着床点!才一两周大小,真是个坚强的小生命!
一般来说,血脉相连的雄父精神力都会有微弱感应的,您没有感受到那种……微妙的悸动吗?还有这段时间,您不觉得上将的信息素比平时更加醇厚,呃……更‘好闻’了吗?”
!!
把它拿出去!把它拿出去!
雄虫很崩溃。
他怎么可能感受到这个讨厌的不速之客!他的雌虫的信息素明明一直都很好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很好闻!
喀戎试图扯动裹住自己的厚重毛毯,柔软的障碍物层层叠叠,他稍稍一用力,毛毯就被扯开一个大口。
一片紧绷饱满的深蜜色胸肌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顾不上破损的毯子,急切地倾身靠近影像。
当他看清那个代表生命萌芽的微小光点时,素来刚毅的唇角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深邃的眼眸中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他好像整只虫都在发光。
拥有一颗蛋是每一只雌虫梦寐以求的事情。
奥菲捕捉到雌虫眼神的变化,一股强烈的恐慌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个东西不仅霸占了他的雌虫的孕腔,现在还霸占了他的目光!那未来呢?难道还要霸占他的爱吗?不行!绝对不行!
仿佛有一只金粉色的小蛾子在奥菲的脑子里急得团团转。
喀戎不可以只有他一只虫吗??
为什么!
天塌了!
在这个因为雄虫数量濒危而面临种族延续危机的社会里,没有任何关于计划生育的概念,每一颗蛋都是珍贵的希望,可是奥菲一点也不想要这颗蛋。
医疗队长还在兴奋地絮絮叨叨:“太好了冕下!您和上将结合才这么短时间就迎来了血脉,这真是帝国之幸!您的虫蛋资质绝对非同凡响!建议您这段时间……”
他说着,忽然顿了顿,觑着雄虫的脸色,小心措辞,“…多多灌溉,确保胚胎获得最充沛的雄虫信息素滋养……咳,频率建议是,嗯…每天最好维持三次以上……”
奥菲艰难地发出声音:“它……会伤害我的雌君吗?”
医护虫愣了下说道:“绝对不会,上将的体质万中无一,强悍无比!”……就算是怀蛋状态下被捅个对穿都完全没有事情的。
喀戎微微一怔,雄虫担忧的落点完全出乎意料。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更加柔软的目光沉沉罩向奥菲。
奥菲罕见地忽略了喀戎的注视,满心都被那个陌生入侵者占据……就好像它正在贪婪地蚕食着他爱虫的生命力。
医护虫的话语丝毫没有安慰到他。
喀戎再次转头专注地凝视着全息影像中那个微小的光点,眼中的光愈来愈亮。
奥菲的世界旋转、破碎、下坠。
喀戎温和而周到地将医护虫们送出了门。
奥菲继续破碎。
喀戎转身回到客厅,轻轻将那具凝固了的雄虫身体圈进怀里。
奥菲恍恍惚惚,毫无反抗地被挪动。
喀戎扶着雄虫毛茸茸的脑袋,让他小心地轻轻靠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还很平坦,只有肌肉紧实的触感。
奥菲将一侧耳朵紧紧贴在那片温热的肌肤上。
起初是一片寂静,然后,微妙的水流声开始传入耳膜,偶尔还有更加轻微的咕嘟声,气泡在温暖的液体中轻盈地上浮,然后破裂。
很好听。
如果让奥菲形容的话,就像星尘在引力的牵引下,沉入星环深处的呼吸声。
奥菲闭着眼,世界好像更不真实了。
喀戎垂眸凝视着雄虫,铂金色的发丝蹭在他的小腹上,异常乖巧。
公寓的楼层很高,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不吝啬地倾泻在他身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温柔地梳理过那些柔软的金色发丝,又停留在他额头上的火焰纹上,轻轻摩挲了下。
巨大的幸福和宁静包裹住了他。
在确认了最重要的雄虫安全依偎在怀中后,连日来的紧绷和此刻由孕蛋带来的奇妙安稳感同时涌上。
他就这样在温暖的阳光和爱虫的体温中,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
奥菲依然恍恍惚惚。
太阳西斜,金色的光线拉长了室内的影子。
奥菲还是恍恍惚惚。
夜色渐深,霓虹灯光开始在窗外闪烁。
奥菲仍旧恍恍惚惚。
喀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雄虫已经换了个姿势。
雄虫跨坐在他身上,下颌搭在他的肩膀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后背,整只虫都贴在了他身上,体温通过大面积的肌肤接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雄虫似乎感觉到他醒了,贴着他脸颊的头轻轻往后退了退,直到鼻尖刚好能蹭到他的脸颊才停下来,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你可以不要它吗?”雄虫的声音闷闷的,瑰色的瞳孔直勾勾对着他的眼睛,睫毛险些刷到他的眼球。
是‘你可以不要它吗’,而不是‘我们可以不要它吗’。
微妙的用词差别。
大概又是雄虫那诡异的独占欲在作祟吧。喀戎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对雄虫这种不合常理又极端的反应似乎产生了一定的抗体了。
维持着被对方跨坐环抱的亲密姿势,他甚至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让雄虫靠得更舒服些,这才用平稳的声线回应:“雄主,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雌虫会不想要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虫崽。”
“……”雄虫沉默了很久,久到喀戎几乎以为这场奇特的谈判已经无疾而终。
然后,奥菲突然开口:“……雌父。”
如果喀戎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虫崽,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军雌瞬间僵住,他甚至怀疑是孕早期的激素影响导致了自己幻听。
雄虫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停滞,又重复了一次,这次更加清晰:“雌父。”
喀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雄虫似乎怕他没有理解,还尽职尽责地取出了光脑,放出了一段模糊的视频,隐隐约约看着好像是在处刑场。
模糊的画面中传来了一句很轻的话,但军雌的听力很好,他能清晰的分辨出来那句:
“笑你雌父呢,小崽子。”
……
视频结束,雄虫再一次固执地低低地唤了一声:“雌父……”
巨大的荒谬感在喀戎的心中不断闪过。
……这合适吗?
喀戎的呼吸滞了滞。
一块很有分量感的巧克力味马卡龙正被一柄微弯的甜品刀,隔着几层薄薄的包装纸缓缓向下施压。
第48章 歇罗星
以喀戎的年纪, 确实能生一只奥菲出来。
这个想法让喀戎更不好了。
尤其是在他刚做了一个美梦之后:梦里,一只金发的小雄虫,长得与奥菲有几分相似, 乖巧地蹭在他腿边, 奶声奶气地喊着“雌父”。
是真·很小的一只, 正经小雄虫。
不是身上这一大只。
喀戎吸了口气,带着羞恼和一丝尴尬,有点粗暴地直接抓着奥菲的腰把他拎起来,丢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这对于他来说稍微有点超过了, 至少现在很超过。
军雌看也没看一眼被丢开的雄虫, 转身大步走向盥洗室,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怀蛋期间的雌虫总是如此暴躁易怒,他想。
奥菲的想法很简单,他要进去, 那是他的领地,是他的!不是那个连个点都算不上的陌生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