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把珀珥当自己孩子的那天起,格蕾丝便已经决定将自己所拥有的财富都留给珀珥,而那些霸占了她孩子财产的渣滓……她将一个一个清理掉的。
格蕾丝缓缓垂眸,掩下了那份属于古老贵族所具有的冷漠特质。
她的小珍珠,要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
晚上,来接珀珥前去赴另一场约的飞行器里坐满了人——
几个组别的首席都在场,就连一身黑漆漆长袍的维尔颂也挤了进来,外加一个打架打赢了的缝合小怪物。
望着满满一飞行器的人,身上还沾染有格蕾丝给他做的小饼干甜味的珀珥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结巴道:“怎、怎么这么多人?”
赫伊轻抵了一下单片眼镜,低声道:“我们支持您的一切决定,但也要维护任何与妈妈安危有关的情况。”
言下之意,我们怕您遇见危险。
奥洛维金也道:“妈妈放心,您去见故人我们肯定不会打扰的,但图卡斯到底带有一层红乌贼成员的身份,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远远地看一看好吗?”
如果有什么异动,我们会直接动手杀了他的。
说着,这位皇家护卫军的首席露出了一点点忧郁的神情。
他开口带上了皇家护卫军惯有的华丽腔调——
“我仁慈又可爱的小妈咪,请您不要再折磨我这颗为您而跳动的可怜心脏,好吗?哪怕是最小的意外,只要发生在您的身上,我都会心碎而死的。”
这话一般人说来很肉麻,可换成贵公子模样的奥洛维金后,珀珥只会觉得脸蛋有点烧烧的,忍不住在那双缱绻温柔的眼眸下缴械投降。
他低低道了一声“好哦”。
这场面对图卡斯的会面,珀珥只打算独自去。
就像是赫伊说的那样,对于同时兼具安抚能力与生命夺取能力的虫巢之母来说,这个世界上确实不会再有别的危险能够成为威胁珀珥的秘密。
不过,即便这个秘密并不存在,可珀珥仍然想去赴约——
灵魂与心性进一步得到成长的小虫母很清楚,他在逐渐与自己的过去说“再见”。
不论是过往被抛弃的苦难、还是被眷顾的幸运,它们共同存在而凝聚成了现在的珀珥,像是属于他的勋章一般闪闪发光,让他愈发完整。
所以,珀珥想亲自和自己的每一份过去做道别。
等迈过这个名为“图卡斯”的坎后,珀珥觉得,他以后肯定什么都不会怕啦!
珀珥:(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超大胆的)
……
图卡斯的邀约地点,是在那座由七王子伊修·卡当斯提供的宅邸内。
——不出所料,这座宅邸或许在不久后,会被王室从七王子的财产中收走。
那位在清剿赛内被伊修捅了一刀的年轻军官命大,或许是因为被随行医师急救得及时,他捡回来了一条命,正在医疗仓内躺着等待漫长的修复。
至于那位对同伴动手,并且在观测球前大放厥词的罪魁祸首伊修·卡当斯,则已经被王室看管了起来。
对于老国王来说,这位手段不错、能以私生子身份爬到现今地位的儿子,显然是要被当成弃子了。
毕竟奎克帝国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而王室向来不缺王子,没了伊修,倒是正好便宜了虎视眈眈的大王子。
最重要的是,即便年事已高、身体状态越发不如从前,但老国王此刻并没有什么退位的心思。
他那双盛满了阴冷算计的浑浊眼瞳里似乎总藏匿着什么,正拉长时间,等待某种能够让他体魄重回青壮年的奇迹。
没谁能主动舍下那握在手掌心里的权利……
不过,大抵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位失去王储竞争资格的七王子在前一天夜里,被不知名的人士潜入到房内,割掉了嘴里的舌头,还被剃了头发。
似是某种蓄意报复,即便王室成员对作案者有模糊怀疑,但因为现场过于干净、整洁,以至于他们无从定罪,只能不了了之。
反正……伊修·卡当斯已经是弃子了。
正值得意的大王子并不愿意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位私生子弟弟的身上,凶手是谁已经彻底不重要了,他更在意的是如何从老国王手中得到王储的位置。
而伊修本人,则需要接受来自帝国的定罪——
比如蓄意谋杀同伴,比如诋毁奎克王室,比如冒犯那尔迦帝国的新王。
不过在七王子伊修被彻底定罪前,这座私宅依旧在他名下,而作为“客人”的图卡斯也能懒洋洋地待在这里,优哉游哉地为晚间的会面准备了一顿盛宴。
清一色的甜点——图卡斯喜欢甜食,当然他最钟爱的是如枫糖浆一般的滋味,口感醇厚,带有焦糖的清香,令人迷醉。
当珀珥到的时候,图卡斯正好换上了一身浅咖色的西装,面料带有纹理,版型很衬身形,内里搭配有一件米色格子的衬衣,再加上褐色的礼帽,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贩卖糖果的魔术师。
他露出甜蜜腻人的笑意,焦糖色的眼瞳掠过珀珥的眉眼,然后摘下礼帽轻微俯身。
“晚上好,我亲爱的14号……你看起来,最近过得很不错呢?”
图卡斯似乎并不在意珀珥的回答,态度平和亲昵,没有任何久别多年的生疏。
他偏头看了看门外安静的庭院,笑了一下,在珀珥警惕的视线里道:“哦,看来追随者们并不放心小珍珠呀?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们的谈话就好。”
说着,图卡斯让开了身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来吧我的珍珠,让我们在今天……好好叙叙旧吧。”
珀珥有些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说他与格蕾丝妈妈的见面是充满温暖与依恋的,那么这场与图卡斯的会面里,便满是生疏以及另一种淡淡的……畏惧。
图卡斯看起来像是甜蜜无害的好好先生,可实际上他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一张好人脸下藏着黑透了的心脏,喜欢玩弄人心,最爱欣赏人崩溃的惨样。
珀珥的小动物直觉令他天生畏惧着图卡斯。
但偏生他最初以记忆空白的人造人身份进入拍卖行的时候,图卡斯又确实给了他第一份照顾。
珀珥抿唇,在图卡斯的示意一下,有些紧张地坐到了桌前。
图卡斯笑了,随后他坐到了珀珥的对面。
满桌子食物,全部都是甜点,有些口味也是珀珥喜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瞧着只觉得胃里发腻。
于是小虫母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给自己找到了勇气,他主动开口道:“我、我不饿,老板你说的,秘、秘密是什么?不如直接谈、谈正事吧。”
话落,珀珥有些憋气地紧抿着嘴巴,手里好几次摸向自己腰间的软鞭。
明明在此之前他偷偷在心里排演过好几十遍,可真到了图卡斯面前,他依旧毫无气势地结巴了。
珍珠:气呼呼.jpg
图卡斯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泡芙。
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珀珥看了一会,忽然笑着反问:
“14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瞎吗?”
珀珥瞳孔紧缩,浅蓝色的虹膜中倒映出了拍卖行老板那张俊美却又甜蜜非常的面孔。
然后,在怔愣的那几秒钟里,珀珥感觉图卡斯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说,因为神明总为渡人而死。
第95章 珍珠的过去
图卡斯曾听过一则叫《快乐王子》的故事[注]——
那是远古蓝星时期的童话,讲述了一位生前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王子,在死后被塑成雕像,目睹世间苦难,而和准备过冬的燕子牺牲自己,救助世人的故事。
在救助的过程中, 第一次是王子送出的是他雕像剑柄上的红宝石, 第二次是他那双蓝宝石制成的眼珠, 第三次是他身上的金箔……
当燕子放弃南迁而冻死在王子的脚下,当华美的、闪闪发亮的快乐王子变得破败不堪后,市民们选择将其推倒熔化,只留下了一颗无法熔化的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