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那抹伏倒在雪地中的身影。
白色作战服,银白色长发,过于娇小的身形,以及飘散在空气中柔和的甜味……
是虫巢之母。
是那群蠢狗们效忠的王。
暗棘深红的复眼中显露出几分无机质的凶性,他又一次低喘着发出嘶鸣——
【老师,你会咬死他吗?】
【咬死虫巢之母。】
【虫巢之母无法安抚任何一个白银种。】
【为什么要给一个没用的王当狗?】
【咬死他。】
【咬死虫巢之母,白银种就会自由了。】
从口鼻中溢出血沫的暗棘哑声蛊惑着阿斯兰,他试图引导已经陷入狂化状态的白银种战神杀死虫巢之母,斩断白银种与其的最后一分联系。
……他想要拥有自由。
暗棘想,等摆脱了虫巢之母,如果他还能从狂化症的折磨里活下来,那么就算是爬,他也要去找到那道唤醒自己的精神力声音的主人。
他喜欢那份柔软的感觉,也喜欢从暗黑与冰封中骤然接触到温暖时的渴望和愉悦……
那令他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兴奋了起来。
因此在无数个被唤醒后等待破开冰层的日子里,暗棘都在幻想着他给自己重新找一个妈妈……甚至是小妻子的可能。
好吧,暗棘想,他一定是对那道声音的主人一听钟情了。
哪怕对方是一头异兽,他也会为其献出灵魂与忠诚;哪怕对方会想撕扯、吞食他的血肉,他也将甘之如饴,心甘情愿成为填饱对方腹腔的食物。
反正他总会被狂化因子侵蚀致死,倒不如临死前,成为自己妈妈、自己小妻子的腹中血肉,怎么不算是一种永恒呢?
……这样他们就能在血肉相融的世界里永远在一起了。
浑身是血的暗棘为自己疯狂而血腥联想感到愉悦,于是他又一次嘶鸣着,想要催促阿斯兰杀了虫巢之母。
【杀了他。】
【阿斯兰,杀了虫巢……唔!】
不过是几秒钟之间,阿斯兰那锋利的前肢又一次重重地卡在了暗棘的咽喉,让他被迫将最后一声沙哑的嘶鸣咽了回去。
暗棘那本就被利齿撕破的皮肉又一次被生生扯开,血水流淌了满地,却又因为白银种超强的恢复能力,让他依旧能够发出极低的喘息,维持生命所需。
近乎濒死的“嗬嗬”喘息声中,一直沉默的阿斯兰终于张开口器,于喉咙深处传递出了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低吼。
那在白银种言语里的意思,意为闭嘴。
狂化因子跳动在阿斯兰的神经上,这一刻他想要遵从体内的疯性,杀死这只苟延残喘的疯狗崽子,可当他前肢上的利爪即将下压时,阿斯兰头部两侧的声音捕捉器官轻轻颤了一下。
他听见有谁在呼唤自己,很轻,还有些可怜巴巴的。
“阿、阿斯兰……”
那几乎被暴风雪所吹散。
暗棘复眼微闪,下一秒,他被阿斯兰用锋利的前肢掐住后颈的鳞甲,就那么很轻松地发力抛了出去。
迅捷又狠辣,这一下砸得暗棘口鼻溢血,恐怕体内的脏器都碎了几分,只能继续瘫倒在地,忍耐血肉一寸寸愈合的疼痛。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只能不甘又充满恶意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切——
阿斯兰转身,原始形态下庞大的身躯又一次走到了呼唤着自己的声音跟前。
他压低吻部,蹭了蹭对方的胸膛、腹部,甚至还探出猩红如蛇信的长舌,轻轻卷着舔舐过那被风雪冻得发凉的肌理。
阿斯兰的力道并不算重,但却很迫切。
可相较于同类,他简直克制得不像是一头陷入狂化的白银种。
……
珀珥的意识并不清晰。
安抚阿克戎的精神力消耗是巨大的。
白银种对虫巢之母的精神力安抚需求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哪怕是精神力浩瀚如沧海的珀珥,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够压下阿克戎体内的狂化因子。
因此到后来的时间里,珀珥对阿克戎的精神力安抚完全就是凭借本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断了精神力联系,又是什么时候被传送到了另一片风雪之中。
他想要阿斯兰。
他想要阿斯兰抱着他,然后喂饱他。
他觉得腹腔灼热难耐,觉得胸膛、翅根胀痛,还觉得尾勾发痒无力……
珀珥想,他需要阿斯兰,他想要阿斯兰来……为他服务。
就像是在地底洞窟的那一次——
成熟又年长的白银种战神以引导者的姿态,借由他的唇舌、手指,还有结实的腹肌、大腿、膝盖,甚至是高挺的鼻梁……
每一寸,都足以让迷蒙间的小虫母呜咽着夹紧双腿,在阿斯兰的支撑下释放出来。
于是,珀珥的精神力发出了渴求的信号。
而此刻,珀珥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
舔他的发丝、脸颊,舔过他的耳廓、脖颈,甚至蹭过那贴身的作战服,如野兽享用猎物一般,连任何一寸细节都不放过,有种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急切的矛盾感。
珀珥难耐地低喘着,他艰难睁开视野混沌的眼眸,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了一头俯身的苍白色怪物。
复眼,口器,利齿,以及密匝匝的坚硬鳞甲。
每一个白银种都有着近似的外形,可珀珥依旧在昏沉的状态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头怪物。
是阿斯兰。
是属于他的……饲喂者。
冷空气中的蜜香似乎更浓了,浑身无力的小虫母扬起漂亮的脖颈,用尽全力抬起手臂,然后抱住了怪物冰冷又坚硬的吻部。
那可以纵向裂开的口器,几乎完全埋在珀珥柔软且沾染有几分腴润的小腹之上。
像是美人与怪物的对比。
这是一幅极其怪诞诡异的画面。
远处,又一次咳出血沫的暗棘,等待着阿斯兰狂化后将虫巢之母撕碎的血腥场面,可他却没能看到自己期待的画面——
那一瞬间,他只看到苍白色的怪物僵硬在原地,然后被那四肢纤软的虫巢之母抱住了狰狞的吻部。
毫无芥蒂,似乎根本不会畏惧怪物的丑陋与可怖。
在寒风吹起的雪尘之下,暗棘于暴风雪下听到了一句很模糊,却充满了勾缠与亲昵的……命令。
是虫巢之母冲着他的怪物说的。
他说——
“阿斯兰,我命令你……”
“……抱我。”
第115章 瓶中的恶魔
雪域深处,昏昏沉沉的珀珥被原始形态的阿斯兰用吻部小心顶了起来,那柔软的腰腹紧紧贴着的怪物的鳞甲,即便隔着衣料,阿斯兰都能感知到小虫母身上颤颤巍巍的痉挛。
纵使他此刻意识被狂化侵蚀,可阿斯兰却本能地知道小虫母在难受,他需要他。
某种比狂化症带来的、更为剧烈的影响作祟在阿斯兰的神经深处,他嗅闻着寒冷空气中所带来的气味分子,便在片刻的思索后,转身向另一侧雪雾朦胧的腹地走去。
——那里有一处足够挡风的山洞,或许会比较适合现在的小虫母。
走动之间,愈发甜蜜的香气从珀珥的身体内部溢出,温暖潮湿,勾动着阿斯兰的神经无数次在边缘发狂、克制,再发狂,再克制。
而不远处,重伤瘫倒在地上的暗棘只能一边咳着血沫,一边低喘着,愤恨于自己谋算的失败。
但直到此刻,他依旧渴望阿斯兰之后会在狂化的状态中杀死虫巢之母,解开那套在白银种脖颈上的绳子。
雪原上的风雪渐大,雪雾弥散,朦朦胧胧遮挡住了一切。
暗棘藏下复眼中的凶戾与恶意,无力垂下头颅,安静等待着身体对各种内伤外伤的修复能力。
等他伤好了,他依旧会做出最初的选择。
比如杀死虫巢之母。
……
风雪之下,怪物将这枚从天而降的小甜糕带到了那片洞穴深处,很深很深的地方,唯有远处的洞口处才透出几丝稀薄的微光,流动有洞穴外的冷气,带来片刻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