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额角的伤口显然之前渗出过细细的血线,被处理过,如今在凝成暗红的痕迹。而魏迹就站在他身旁,黑色短袖被尘土染得斑驳,手臂上的擦伤还在渗血,却仍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夜风卷着汽油味和血腥气拂过,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晖星穿过嘈杂的人群,黑色风衣划出凌厉的弧度。
在与魏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余光瞥见露出的腹部,那里盘踞着暗色的纹身花纹,很熟悉的图案。
他俯身将裴寂青打横抱起,怀中人先是僵硬了一瞬,在看清是他后,立即用冰凉的手指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裴寂青把脸深深埋进沈晖星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细微的颤抖:“老公,有人想要杀我。”
“没事了。”沈晖星低声道,声音低沉但像是安稳的承诺。他收紧了手臂,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惊惶与不安都隔绝在外。
一直到医院,裴寂青检查了一下外伤,没多大事,因为受到了惊吓,最终疲惫地睡了过去。
沈晖星从病房走出时,那件深色外套被他攥在手中,布料摩挲间,一个钱夹滑落出来。
他低头捡起,出于某种直觉,他翻开皮夹的刹那,一张泛着岁月痕迹的照片突兀地撞进视线。
照片里的裴寂青还带着未褪的少年气,穿着校服,比着剪刀手笑得眉眼弯弯,魏迹的手臂亲昵地环在他肩头,两人身后模糊的色块或许是春日晴空,唯有那两双盛满笑意的眼睛,在经年之后依然明亮得刺目。
沈晖星的指腹无意识摩挲过照片边缘,抬头时正对上走廊尽头魏迹的视线,那人斜倚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笑意:“执行官——”
他刻意拖长的声调像钝刀刮过玻璃:”看够了吗?该物归原主了吧。”
灯光在他眼底投下阴鸷的影,将挑衅的意味涂抹得淋漓尽致。
第28章 该死的早恋!
裴寂青梦里还沉浸在那场追杀中, 像浸在阴翳里,挣不脱也醒不来。
身后那两辆黑车咬得极紧,漆面吞光, 低调得近乎刻意, 如同蛰伏在暗处的兽。
等裴寂青察觉时, 闹市的喧嚣已退成遥远的嗡鸣,车窗外的景致变得陌生而冷硬。
他本该是去做产检的。
后视镜里, 那两辆车始终不疾不徐地缀着, 像两道甩不掉的幽魂。
恐惧如细密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脊背。
那一刻, 他本能地想找沈晖星, 这个名字像一道避风的咒。
他被人跟踪了。
作为执行官夫人的裴寂青不是没遇到过这些, 有一年甚至沈晖星风头大盛的时候,他也被人跟踪过,甚至给他寄过恐吓信, 他向沈晖星说了, 沈晖星将他拢在怀里, 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的皮肤, 低低地说:“别怕,我会处理。”
而沈晖星确实也一次次悄无声息地抹去了那些暗处的威胁。
可今天不同。
他是偷偷出来的。
电话拨出去,一声,两声,三声, 机械的忙音像钝刀,一下下剐着裴寂青的神经。
他并不觉得向沈晖星求救是什么丢脸的事,在生死面前,尊严不过是虚浮的尘屑。
可五次呼叫, 五次无人应答。
裴寂青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骨节泛出森冷的白。
他猛地甩尾,轮胎在沥青路上擦出刺耳的嘶鸣,车身如离弦的箭,扎进一条荒僻的老公路。
两旁废弃的工厂像沉默的巨兽,投下参差的阴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魏迹”两个字跳了出来。
他接通,只说了两个字:“救我。”
他们曾有过亡命天涯的经历,所以魏迹几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就明白了裴寂青现在状况很不好。
“你在什么地方?”魏迹的嗓音沉冷。
裴寂青报出地名,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撂下两个字:“等我。”
——简短、锋利,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魏迹快到不可思议,裴寂青当被那两辆黑车将裴寂青逼进死角,车灯如野兽的瞳孔般森然逼近时,引擎的咆哮撕裂了死寂。魏迹的车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从暗处横插而来,金属撞击的巨响震彻夜空。
他将其中一辆车狠狠撞进废弃工厂的墙壁,砖石崩塌,尘埃四起。车头在重击下扭曲变形,像一头被钉死在砧板上的兽。
司机晕死过去。
另外一辆车的人落荒而逃。
裴寂青在病房中从梦魇中挣出时,额角还沁着细密的冷汗。
睫毛轻颤,睁开眼的瞬间,便对上了沈晖星沉凝的目光。
男人静默地坐在床边,灰色衬衫的袖口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凌厉的小臂。他抱臂的姿态沉默中透着压迫感。立体的五官在昏暗光线里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威慑力,看上去呆了很久。
令裴寂青不敢开口的是他下颌线绷得极紧,眸色沉得仿佛能噬光。
不知已这样坐了多久,空气里凝滞的冷意几乎有了实质,像一层看不见的霜。
裴寂青嗓音里不自觉洇出一丝绵软的湿意,轻轻曳过,带着浓重的撒娇意味:“老公,我害怕……”
毕竟这事是裴寂青先甩掉保镖才造成的,所以他想最好让沈晖星别提。
沈晖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垂眸,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玻璃杯里的水隔着一层在他的指节处动荡:“喝水吗?”
温水递到唇边时,裴寂青乖顺地低头,就着沈晖星的手啜饮了半杯,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水温刚好,熨帖地流过紧绷的咽喉。
喝完水了。
裴寂青忽然伸手环住沈晖星的腰,把脸埋进那方宽阔的胸膛,高级定制的衬衫面料贴着肌肤微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温热的心跳。
裴寂青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像受了惊吓,急需要安慰的模样,语调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真的太吓人了,你差点见不到我了,是谁做的?”
沈晖星的手掌抚上他的后颈,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段脆弱的颈骨:“还在查。”
下一刻沈晖星突然开口询问道:“你和魏迹在那里去做什么?”
裴寂青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隐而不发的压迫感,像是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他抬起脸,目光描摹着沈晖星绷紧的脸部线条。
裴寂青身上没什么严重的外伤,只有胳膊和腿部的几处擦伤,泛着淡淡的红。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磕碰痕迹,已经贴上了干净的纱布,边缘整齐地贴合在肌肤上。
这些伤口被处理得妥帖,却依然在无声地诉说着惊险。
此刻的沈晖星裹在病号服里,衬得他肤色更白。额角那块雪白的绷带刺目地横亘着,透出一种易碎的精致感。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裴寂青的嘴唇微微发抖,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将落未落,映得瞳孔愈发清透,不可置信道:“我刚从那么危险的境地里死里逃生......你居然第一时间开口问这个?”
一抹失望之色慢慢攀上他的眼角眉梢。
沈晖星像是对他的脆弱视若无睹,眉间蹙起一道冷峻的折痕:“医生已经检查过了。”
他的指节在床沿敲出沉闷的节奏:“回答我,裴寂青,别对我撒谎。”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裴寂青侧过身,把自己裹紧被褥里,传来闷闷的回应:“我被人跟踪……他刚好打来电话……”
“你们联系得很频繁。”沈晖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裴寂青猛地掀开被子转身,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嘴唇颤抖着,声音却异常清晰:“你看了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