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很快就花光了积蓄，精神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每天打骂小熠，被邻居举报了好几次，最后小熠被强行送到福利院，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差点没被气死，让我想办法把他带回国，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很喜欢他，想照顾他，只是没想到他的情况会那么严重……”
赵乾说到这里，突然老泪纵横。
“我带着他到处看病吃药，始终不见好转，他完全不肯接触外人，我只能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住，让我老婆照顾他，知道他喜欢打游戏，就给他配了电脑、游戏机，他才终于放下对我的隔阂，鼓起勇气说想像你们一样上台打比赛，我激动坏了，毫不犹豫给他砸钱，结果没想到……”
他哽咽了一下，忽然说不下去了。
白榆有些触动，说了自己的猜测：“没想到他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对吗？”
赵乾用力点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求人、找关系，拜托他们帮我照顾小熠，还是没有用，他最后一次从TUP离开后已经完全不愿意说话了，只要跟陌生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浑身都会起红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年前，我发现他在反复看你的训练视频，我循循善诱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他开口，说想要再试一次。”
半年前，也就是赵乾开始频繁联系周寻文的时候。
赵乾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我之前为了小熠得罪了全力很多人，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没办法，都是为了孩子嘛，只能拉下老脸联系你们，所以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带带小熠，哪怕他没有变得更好，只要没有变得更糟糕我都愿意，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有需要，我可以一直投下去……”
周寻文听到投钱，眼睛都亮了。
白榆按住他，示意他不要说话，将手边的纸巾递给赵乾，慎重思量了很久，“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确实……想试试。”
想试试。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泰山压顶，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
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赵乾的这些话，遇到齐熠这样的人，他依旧会想要试试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
否则这样的天才，太可惜了。
第9章 亲自带练
训练室是装修重点，做完墙面、灯光，再安装上最后一块横屏玻璃后总算像那么回事。
白榆站在宽大的玻璃外面，非常满意目前的效果。
周寻文轻擦着玻璃上的灰尘，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你还笑得出来，知不知道光这块玻璃就花了我28万，有时候真不懂你们这种职业选手的追求，训练室不是拿来训练的吗？搞这么花里胡哨干嘛，有台电脑不就行了……”
白榆假装没听见，“我要的LCE什么时候到？”
周寻文没好气：“你知不知道你要的那款要两百多万……等你打上LDL再说吧，不然我觉得你不配。”
白榆：？
不是你说我值得最好的吗。
等训练室打扫出来，白榆正式带着自己的选手从“黑网吧”搬迁到新的训练室。
战队人手不够用，周寻文自己都得撸起袖子帮忙，白榆看他累得腰疼，“你那个不要钱的热血青年呢？怎么不叫来帮忙？”
“别说了，那青年太热血了，过来没干几天就兴致冲冲跟我说他也要组队打比赛，离职手续都没办就跑了。轻点轻点……你别说，他准备跟咱们报同一个赛区，说不定赛后还能撞上，到时候你可别手软啊，狠狠地打，让他感受一下社会的残忍，好回来继续干。”
白榆没忍住笑出声，“我发现你跟严鞍越来越像了。”
“为什么？”
“都是资本家本家。”
“……？白榆你信不信我揍你，我还不是为了给战队省钱……”
搬迁轰轰烈烈结束，各自整理自己的东西。
齐熠非常爱惜自己的位置，第一次询问白榆，确定这是自己的位置后，就蹲在地上里外擦拭了一边，每天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外设贴上卡通贴纸。
每次看到他这些小动作白榆都忍不住想，真像一只圈地的地鼠啊。
白榆还发现他的距离感很强，有时候水杯不小心过界，齐熠刚开始会偷偷给他放回去，实在受不了就用胶带贴出一条楚河汉界。
白榆觉得好玩，故意逗了他几天，逗完良心发现送了他一个礼物。
“打开看看。”
齐熠警惕打开，里面是一对很好看的蓝牙耳机，瓷白色，像白榆一样看起来干干净净。
他困惑抬头，白榆指了指他的耳朵，“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听听歌，等情绪好起来了再跟我们交流，我朋友推荐的方法，你可以试试。”
齐熠警惕的目光慢慢放松，他打开蓝牙，将耳机塞到耳朵里，舒缓的音乐确实让他放松了下来，他第一次抬头直视了白榆的眼睛。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形成了两个世界，白榆无疑是安静的，他的身后是玩笑打闹的人群，白榆就像一道屏障，稳稳立在他和外界之间。
齐熠低下头，想说谢谢。
但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口袋是空的，本子早就上交了，他想表达就只能学着让自己开口：“我很喜欢。”
戴着耳机其实是听不清自己声音的，所以他没办法分辨白榆听到的声音是怎么样。
只是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很惊喜，然后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真可爱。”
齐熠突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局面，慌忙将耳机取下来，起身想跑，下一秒就被白榆按在椅子上，“准备5V5对战。”
训练来得太突然了，齐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不想让白榆失望，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手指还是使不上全力，始终差点火候。
赛后白榆夸奖了他：“齐熠打得不错。”
看他眼神怀疑地盯着自己，又玩笑道：“至少打开了我的麦，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齐熠抿唇，再来。
第二局他的状态稳定了很多，但缺点也很明显，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无论白榆的操作有多么漂亮，两个人始终对接不上。
就比如刚才，白榆人都到他脸上，明明可以帮他挡伤害，但他还是下意识按下闪现没有选择相信对方。
白榆“额”了一声，没说什么。
齐熠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猜测白榆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失望，他刚刚才送了自己礼物，结果自己却打得这么糟糕……
想得越多，操作就越乱。
在最关键的一波团战中，他的手指忽然凝滞了一下，错失先机，下意识选择后退。
就在这时白榆忽然闪现开团，逆转劣势，“齐熠跟我，继续输出！”
齐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白榆的，无论是对方的实力还是地位，自己都应该相信他，可是手指却像不是自己的，硬是没办法打出操作。
隔着耳机都能听到张鹏的大骂声：“卧槽，这AD怎么回事？榆队刚才打得那么好，他愣是没接上……”
齐熠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下意识看向白榆，身体动不了了，突然觉得周围开始扭曲旋转，空气不断被压缩，变得稀薄，灯光阴冷，好像下一秒白榆就会撕破伪装，变成吃人的怪物……
白榆只吸了口气：“没事，能赢。”
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正常，扭曲的空间也逐渐恢复平静。
就这样反反复复、互相折磨，到最后从一开始的愧疚、难过、自我厌弃，到最后……齐熠好像有点免疫了。
他偷偷拉起帽子，瞄了一眼白榆，不相信这世上有脾气这么好的人。
但白榆就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很奇怪，第一次在比赛上看到白榆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感触，那是一双能创造奇迹的双手，每次都会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