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熠缩了一下脖子,看到是白榆喊他,又把脖子伸了出来,放下背包就过去了。
白榆把徐波撵到对面,给齐熠腾了个位置,他过去乖乖坐下,白榆也非常满意地看着他,有说有笑的,有种将自己的得意门生介绍给别人的既视感。
程远笑着露出八颗牙齿,伸手捏了捏齐熠的脸,“哇,真的很可爱啊!”
随后几个人又叽里呱啦聊了起来,白榆半撑着脑袋,看向齐熠的目光充满温和的笑意,还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路晟的眼神更沉了,方知许也更酸了,手指用力扣着沙发,“果然齐熠才是白榆的心头爱……”
他正说着,忽然白榆也喊了他一声。
方知许的表情立马变了,乖得跟狗狗一样来到白榆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甜,“队长~”
路晟“哧”了一声。
满脸不屑,换了个姿势。
白榆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得两眼弯弯,像月牙一样好看,发丝都在灯光下发着光,“是吗?”
路晟的视线又下意识落在他身上。
程远卖命地给他描述:“是啊是啊,我今天就在场下看比赛,你那波闪顶真的让我梦回了TG当年……”他说着,忽然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咦,今天是不是就只有坤哥不在?”
气氛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陈时安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若有所思地看向白榆,徐波也安静了,方知许也不说话了,就连坐得远远的路晟都换了姿势。
白榆眨了下眼睛,像没事人一样,“是呀,他大忙人嘛,哪有时间来这种地方。”
程远不知死活地继续问:“这些年你没跟他联系了吗?我记得以前在队的时候,你跟他关系最好了,我还以为你建队他会来看看。”
这下连白榆都不说话了,他端起水杯,但是又没有喝。
方知许看气氛不对,笑着转移话题:“程哥,我可以跟你加个好友吗?正好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程远赶紧拿出手机,“可以啊,不过我很多年不打职业了,版本那些也搞不懂了,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话题打断,这一趴也就过去了。
周寻文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程远的家里人还在等他,就聊到这里,“等我有时间,我带我女儿来你们基地看看。”
白榆笑道:“好啊,欢迎。”
在程远走后,白榆嘴边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声音冷冷清清的:“回去吧。”
休息室里只有收拾东西的声音,大家都没敢吭声,就连平时最跳的徐波都没敢说话。
回去的时候,齐熠实在没忍住,偷偷拉住徐波的衣袖,问他:“那个,叫坤哥的人,跟白榆有过节吗?”
徐波压低声音:“坤哥是白榆的领路人,当初就是因为他的钦点,白榆才从二队被提上去的,不然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年。我对他们的事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关系特别好,但是在坤哥退役前的那天,他两吵过一次架,吵得特别凶,后面坤哥就退役了,白榆也因为他离队去了SG,对外还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其实私底下早就不相往来了。”
齐熠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吵架,但是白榆这么好的人,吵起来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他竖起瞳孔,“肯定是那个人不对。”
徐波点头,“我也这样觉得,白榆因为他离队,我还真是伤心了好久……”
他们的谈话全部落到了路晟的耳里,他沉默着跟在人群身后,看到白榆上车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就一直保持着侧头看着窗外的动作,眼睛都很少眨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晟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榆这么安静的样子,安静的,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回到基地,白榆简单交代了点事,就上楼休息去了,队友陆陆续续离开,唯有路晟没有走。
他停在楼下的贩卖机前,明知道已经坏掉了,还是契而不舍地往里面投币。
身后停下脚步声,传来陈时安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你还真是国外呆久了,还保持着投币的习惯。”
他伸手用力在贩卖机上锤了两下,饮料轱辘滚下。
路晟蹲下拿起可乐,微微握紧,忽然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有时间吗?聊聊。”
夜里还挺冷的,风口的风特别大。
陈时安双手插在衣兜里,双腿交叠,连坐在长椅上都是一副端正的样子。
旁边的路晟坐得很随意,手臂搭在靠背上,盯着手里已经喝到一半的可乐,似乎在斟酌该这么开口。
陈时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很介意林坤的存在?”
路晟毫不掩饰,“嗯”了一声。
这个困扰了他三年的答案,终于在今天有了提起的勇气,“他和白榆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时安笑了笑,看着挺温和的,但是看向路晟的目光却带着细微的打量,“路晟,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现在还在喜欢白榆?”
路晟没有否认,点头“嗯”了一声。
他的坦然确实博得了陈时安的好感,他笑着看向远处,轻声道:“林坤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不过有可能比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还要紧密,他是白榆领路人,在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林坤主动拉了他一把。”
陈时安停顿了一下,思考该怎么形容,“就像徐波和白榆一样,不管白榆再怎么抛弃他,只要白榆有需要,徐波就会无条件回来。”
林坤比白榆早出道两年,白榆来主队的时候,林坤已经是国内的顶级中单了。
路晟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白榆是如何看待林坤的,就像当年的自己看着他一样。
手里的可乐罐被紧紧捏住,已经开始变形。
陈时安假装没看见,继续道:“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人能融入,后来林坤退役,白榆也就离开TG去了SG,对了,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你来主队那次,林坤就准备退役的,是白榆强行保他上场,才将他留了下来。”
路晟的手忽然顿住了,可乐罐悬停在他手心里,外壁微微凹陷。
他等了那么久的答案,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了,可是在知道的瞬间还是有种钻心彻骨的疼痛。
他想过当年白榆不要自己,可能是因为放不下队友情,又或者是推辞不掉林坤的恳请,却万万没有想到是白榆一意孤行的结果,他甚至为了不让林坤退役,将自己下放到了二队,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什么不入眼的垃圾一样。
陈时安看到路晟这个样子,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终于又找到一个相同处境受害者的愉悦感,“每个人都想在白榆面前证明自己,可事实上从来没有人能取代林坤在白榆心里的地位。”
可乐罐忽然被猛地捏紧,路晟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拿上他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人。
陈时安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啊,又是一个破防人。”
他仔仔细细擦干净手里的可乐,打开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还是要拉人下水,生活才会有趣。”
……
躺在床上的白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干脆睁开眼,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到阳台熟练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