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老婆,那名调度员是这么说的,他们当时聊过一阵,贠大力看起来确实很颓废,很落魄,连买烟都是问调度员借的钱。”
“只有他一个人吗,没有成野?”
“没有,当时就他一个。贠大力在车站大厅了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被两个男人逮了个正着,一个刀疤脸,一个秃头,很有辨识度,凶神恶煞,对贠大力的态度丝毫不客气,八成是赌博惹回来的债主。双方争执时也提到了‘女人’‘卖了’和‘还钱’的字眼,不过当时车站人多,派出所的警车就在附近,所以倒是没打起来,贠大力老油条,中间逮着个机会,扎进人堆撒丫子就跑,还真就让他跑掉了。刀疤和秃头追了半天,最后是骂骂咧咧回的车站招待所。”
“期间蓝岚出现过吗?”
“当时没有,至于后续蓝岚有没有再回车站坐车,他就没印象了。”
再后来,就是高凛山水塘飘浮的无名女尸。
调度员和贠大力是同乡,隐隐觉得事情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但又不想没事找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把前因后果憋在心里,还是有一次喝醉后不小心和人说漏嘴,这回才会被调查组顺藤摸瓜地找出来。
蓝岚、贠大力和讨债者曾经先后出现在贠家村附近。挂断电话后,庄宁屿又在心里过了一遍时间线,只是还没等他过出结果,护工就抱着一大束九十九朵的蓝玫瑰来敲门:“庄老师,这是刚刚快递员送来的,要帮你找个花瓶插起来吗?”
庄宁屿头也不抬:“退了,退不回去就扔了,以后这种事不用问我。”
护工先是答应一声,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这些花还是很漂亮的,结果余光扫见摆放在病房另一角的红玫瑰,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这花确实不能收!于是连连点头并且声如洪钟:“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庄老师,下次一定注意。”说完转身就撤,撤得实在太快了,快到庄宁屿又想把他叫回来解释,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了,你不要乱知道,这红玫瑰也和我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备注,主CP和其余人在任何时间点都没有情感方面的纠缠,也不会有误会吃醋之类的情节出现,从头到尾1V1。
第18章 桃李小区18(完)
没过两天,警方就在资料库里筛出来一个男人,外貌特征高度符合车管员的描述,脸上有刀疤,早年曾因为暴力催收进过监狱,近些年靠着开出租为生。他对当年的事印象很深,警察才刚说明来意,刀疤就痛哭流涕外加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杀人。
庄宁屿问:“没杀谁,蓝岚?”
易恪坐在病床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没杀贠大力。”
不仅庄宁屿听得一愣,当时问话的警察也一愣,贠大力?
刀疤坐在审讯室,一五一十地供认:“当年那姓贠的到处借债,到了还钱的日子,却跑得连影子都没一个。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去问蓝岚要钱,她当时还在医院,说贠大力已经跑了,她也联系不上,钱一毛没有,不过能拿一个女人给我们,问能换多少钱。”
“拿?”
“……其实就是卖,卖一个女人。”刀疤擦了把虚汗,“卖进山里,或者卖到黑KTV之类地方。我和秃头……哦他叫王勇,我俩知道点门路,就想当个中间人,多少总能收点账回来。”
蓝岚之前在发廊干的时候,见过不少类似的事,对其中的潜规则摸得很清。刀疤和秃头按照她说的,一路辗转去了贠家村附近的镇子上,住在招待所等着“收货”,结果等了一周,蓝岚却反悔了,女人没弄来,只在电话里说贠大力眼下正在车站附近,让刀疤赶紧去抓人。
然后就是调度员看到的那一幕了。在被债主堵在车站之后,贠大力先是说要把蓝岚卖到南方还钱,后来干脆说儿子也能“暂时当给两个人”,刀疤和秃头当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本来想带着贠大力回旅馆,结果一个没留意,竟然让他给跑了。刀疤兄弟两个白白来了这一回,货没有货,钱没有钱,气得够呛,找了两三天觉得不是回事,于是骂骂咧咧准备回家,结果好巧不巧,遇到大雪封路,所有汽车停运。当地人看见他们着急,就说可以翻过高凛山,到隔壁镇坐汽车。
“结果,你猜?”易恪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又把新鲜带露的漂亮玫瑰一枝一枝插进花瓶。他的衬衫袖口挽起半高,小臂青筋微显,说不好是在干活还是又在借机展示好身材,庄宁屿视而不见,直接回答:“结果却发现贠大力死在了山里?”
“是。”易恪说,“高凛山不是荒山,沿途有几个村落,累了家家户户都能借宿吃饭,大概两三天就能走出去,比起不知时日地在招待所里干等,还是要强一点的。于是刀疤两人就买了厚棉服,又扛起一大包吃的进了山。”
庄宁屿问:“贠大力的尸体在哪儿?”
“在一处野林子里,那儿距离前后的村子都很远,还有野兽出没。”
刀疤回忆起当初的情形,依旧毛骨悚然,惨白着嘴唇说:“那时候天已经麻麻暗了,我和勇子去林子深处撒尿,结果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踩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软乎乎的,打着手电低头一看,贠大力整个脑袋血肉模糊,大半截身体都埋在土里,正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一幕实在惊悚,兄弟两个被吓得魂飞魄散,连东西都来不及拿,当场连滚带爬跑出去几里地。刀疤想报警,秃头却不让,他瘫坐在树下气喘吁吁地分析:“咱哥俩本来就不干净,报警和自首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万一警察迟迟抓不到凶手,干脆拿你我顶包怎么办?命案,可是要枪毙的。”
刀疤一想,是这个道理,横竖贠大力本来就在躲债,失踪了也没人觉得奇怪,顶骂一句老小子还挺能藏,但要是捅到警方,那要查的事情可就多了去,难保不会牵连到自己。
易恪说:“秃头的供词和他相差无几,两人都说自己没杀贠大力。他们两个在决定隐瞒后,就折返回案发现场拿行李,为了不留隐患,他们还顺便把尸体埋得更深了一点,免得又被野兽拱出来,现在徐城警方已经在定位挖骸骨了。”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人还指望贠大力还钱,确实没必要杀人。”庄宁屿啃着苹果,“蓝岚杀的?还是成野杀的?”
“听说调查组那边也有进展,不过还没开会。”易恪拎过来一把轮椅,“走,先带你去花园里晒会儿太阳。”
“我自己走!”
“刚做完手术,你走一个。”
“我自己穿鞋。”
“不要。”
“……”
庄宁屿在医院住了十五天,易恪一共来了十六次,比上班打卡还准时。整层楼的医务人员都很喜欢易恪,保安大叔甚至还额外为他延长了探视时间,免得下班之后路上太赶。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庄宁屿问:“你今天准备几点走?”
易恪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翻书:“你怎么不问我明天准备几点来?”
庄宁屿脸上写满拒绝,你明天最好几点都不要来。
但易恪拒绝了这份拒绝。
出院前一天,易恪照旧抱着红玫瑰来到病房:“冯婷松口了。”
庄宁屿指指手机,示意自己刚才已经和叶皎月通过了电话。这半个月来,调查组昼夜加班,虽然没能找到成野夫妇杀害贠大力的证据,但刨出了不少别的料,其中不乏人命案。冯婷自知脱罪无望,为争取宽大处理,终于供出了曾经发生在几人之间的事。
贠大力是在一次跑车时认识的蓝岚,一来二去两人就混在了一起,和杜晓荷比起来,蓝岚显然更像是“大哥的女人”,漂亮,会来事,贠大力初时是很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把母子两个人接到锦城,但再喜欢,也不耽误他在跑车时继续嫖。蓝岚发现后闹过,却没闹出什么结果,带着孩子走吧,又不甘心,总觉得自己用大好年华换了一场空,于是就一直耗着,直到后面,贠大力养的女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