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恪吸了一下鼻子。
庄宁屿今晚不想再劝了,他想和他一起抱着头哭。
易恪压了压上翘的嘴角,继续收紧双臂,直到把人全部圈进自己怀里,鼻尖触碰到一点温软洁白的脖颈,带着沐浴后的玫瑰味,越往领口深处,香气越浓郁。
庄宁屿面无表情:“差不多得了。”
易恪听而不闻,在他耳边委委屈屈地蹭:“我帮你把他拉黑。”
庄宁屿握紧拳头。
然后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易恪笔直站在沙发前,双手插兜,无事发生:“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一觉察到真的要挨揍立刻就跑,当说不说,这狗崽子体测表里A+的敏锐度是真的没有作弊。
庄宁屿有气无力一挥手,用行动诠释出一个“滚”字。易恪反手带上门,动作轻到连走廊里的感应灯都没有被触发,落锁声后,四周陷入一片漆黑,阴影掩去了他的所有表情,只在狭长眼底透露出一点微带不屑的冷意。
易恪掏出手机,一手刷开自己的门,一手随意拨出去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另一头的男人对这通深夜来电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他说:“我还没有祝贺你,顺利入职了秩序维护部。”
易恪没有理会他的客套,直白地说:“以后离他远一点。”
傅寒对此不置可否:“公平竞争。”
易恪笑了一声:“姓傅的,你想多了,我不会给你哪怕是一丁点公平竞争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傅寒之前没有出现过,只送过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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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可怜]
第24章 玩偶派对6
对于酒吧从业者来说,清晨基本等于凌晨,所以即便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9”,阳光却依旧被走廊尽头的遮光帘隔绝在外。整个店里都静悄悄的,上岗的只有后勤组,田璐心推着清洁小车按下电梯,差点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易哥?”她纳闷地睁着大眼睛,“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有点事。”易恪一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帮她按住电梯,“你要去三楼?”
“嗯。”田璐心点头,她压低声音,“放心,庄队已经简短地培训过我了,保证贼不走空!”
易恪和她隔空一碰拳:“贼可以走空,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
送走这雄心勃勃的间谍少女后,易恪先对着走廊里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才屈起手指敲了敲503的门。
庄宁屿放下漱口杯,扯过毛巾匆匆擦了把脸。他打开门:“现在还没到十点。”
“先吃东西。”易恪把手里“叮铃哐啷”的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美丽的白色早餐盘,一套同色系咖啡杯碟。房间里有现成的咖啡机,易恪把新鲜烤制的蟹排咸蛋黄三明治装进盘子里,放好餐垫刀叉,还配了一个小的水果酸奶碗,一把现烘坚果。
庄宁屿不大想接受这份隆重的仪式感,他说:“我想吃员工餐。”
易恪应了一句:“好,记住了,明天给你做员工餐。”
庄宁屿:“……你当我没说。”
易恪把餐盘放到他面前,同时掏出来一张纸:“刚才在厨房顺来的,童一帅近期的餐单。”
老板和员工分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童老板这张餐单显然有些健康过了头,所有红肉、精加工食品、高糖、高油一律不碰,麸质不吃,玉米不吃,豆类辣椒葱蒜乳制品统统不吃,一把金贵命全靠蔬菜、水果、坚果、鱼类、姜黄粉和橄榄油吊着,更过分的,身为一个酒吧老板,他竟然滴酒不沾。庄宁屿问:“这人是要修仙吗?”
“他很在乎自己的外形,而且在审美方面越来越苛刻。”易恪说,“我和厨师聊了几句,她说之前童一帅的饮食还算正常,最近可能是因为店庆的事压力过大,又受了点不知道哪里来的美学刺激,忽然就立志要把他自己减成一把轻飘飘的男鬼,好在摘面具时惊艳世人。”
庄宁屿脑补了一下,那张阴森森的面具,搭配阴森森的身材,艳不艳不好说,但惊肯定是真惊。
他问:“就没人劝一劝童一帅吗?”
“没有。”易恪拆开一包新的咖啡豆,“你应该也发现了,童一帅这个人,自信自负,固执己见,所以没谁会在这方面触他的霉头,况且他粉丝众多,每条社媒下除了吹捧就是表白,信息茧房可谓牢不可破。”
阳光照进窗框,在桌上撒下一片融融细碎的金。易恪弯腰继续研究咖啡机的用法,伴随“嗡嗡”的工作声,房间里逐渐飘散出浓郁的可可坚果香。庄宁屿对咖啡豆的品种其实毫无研究,但平心而论,他觉得易恪的手艺还不错,至少加奶加糖毫不手软,比之前那些送到办公室的,比黄连更苦的大师级手冲好喝。
三明治也烤得刚刚好,面包酥脆蟹排新鲜,拌着蛋黄酱的生菜梗咬起来会“咯吱咯吱”地响。距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易恪随手抽出一本书,靠在懒人沙发上消磨时光。他的确有一种其他人都不具备的气质,特立独行的,不被打扰的,反正在此之前,庄宁屿从来没想过,有人竟然真的能把身处规则区的每一天当成正经日子来过。
但这个观点其实有点以偏概全,他觉得易恪慵懒,是因为易恪只在他身边慵懒,假如再多问一下其他同事,比如前几天刚刚借走易恪的江城第二行动区,就会知道这位大少爷在身边没有庄队的前提下,到底是一副多么不近人情的鬼样子。
吃完最后一勺酸奶,庄宁屿放下空碗,抬头时刚好接住对面易恪干净的目光,阳光在此刻已经晕满整个房间,窗纱微扬,一切都是暖洋洋的。易恪冲他弯弯嘴角,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可爱乖巧,庄宁屿觉得在这种静谧友善的和谐氛围下,自己好像也应该回以礼貌的笑,但又怕笑出不该有的暧昧,于是整个人就有点卡壳,最终导致他脸上出现了一个似笑非笑,或者简称为皮笑肉不笑的奇异表情,易恪没忍住,“噗”一声乐了出来,后来干脆仰靠在沙发上,用手里的书盖住脸,笑得连肩膀都在抖。
庄宁屿:“……”
无语是我的母语。
幸好,及时响起的会议提示打断了这场喜剧小会。庄宁屿抬腿踹了一脚易恪,示意对方收拾收拾,正经干活。连线成功,屏幕对面坐着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打扮很有品味,身后的办公室也装修得极为奢华——璀璨,闪闪发光,和银·Bar的环境有几分微妙相似。
“庄队,您好。”男人说,“调查组的秦组长说您想和我谈谈。”
他就是尤红的儿子,也是目前锦城星美丽的负责人,尤途。
庄宁屿开门见山:“这次银·Bar的规则事件,种种线索显示当年那桩案子可能和你的母亲有关,所以有些细节,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
尤途表示理解,事实上从这一次的规则区出现开始,他就知道调查组一定会找上门。
“庄队想了解哪一方面?”
“所有。”庄宁屿说,“比如,尤红女士和童一帅的关系,星美丽和银·Bar的关系。我们已经看过了案件相关的所有资料,尤总到现在依旧认为,你的母亲当年是被童一帅有预谋地设下了感情陷阱吗?”
“是。”尤途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语调微微拔高,“我当初已经向警方说得很清楚了,那家酒吧肯定有问题。我妈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年轻时极度自律,滴酒不沾,甚至还有点轻微酒精过敏,晚年突然就爱上了花枝招展地泡夜店,庄队,你自己听听这事它合理吗?”
“不合理,所以我们才要查。尤总,请你先不要激动。”庄宁屿简短地安抚他,“不过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你母亲只是单纯把银·Bar当成一项新的投资项目?她确实投了钱,但也确实赚了钱。”